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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一场海的辽阔——张于荣诗集《入海》阅览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杨斌华     编辑:钱卫     2023-01-18 14:44 | |

张于荣先生笔下的“入海”,或许正是水的初心使命,也是人类的精神向往。

“鱼驭着船/牵动多维度半径洄流/驶入悲喜之中”(《捕捞:洄流泛着鱼骨的鳞光》)。

我一直关注肈始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东海诗群创作的发展流变,时下东海新诗群再度在诗坛崛起,很大程度上刷新了海洋诗歌写作的固有理念、风格和技法。作为连续近十届东海诗歌节举办地的温岭,是新时代东海诗歌启碇新航程的策源地之一,张于荣作为当下东海新诗群活跃的重要成员,他的诗作拥有自己独具一格的诗学理念和写作样态。张于荣无疑是一位有着自身独特人生与写作经历的成熟的多重面影的先锋诗人。翻阅《入海》集书稿,我才获悉从他的第一首诗歌开始,这些形态各异的诗篇几乎是他在近五年间由内心的驱动,向人生的诗意敞开,凝心聚力而写就的,着实使人惊奇并为之称道。这是他一次个人身份的成功切换,一种生命符码的重新标定,也是他在文学行程上的真正“入海”。一如他的诗所写的:“留下岸/和我,放逐水/奔赴一场海的辽阔/他却说,入海如坐禅/成就大海,没有了自己”(《江水》)。他的诗歌无不彰显出大海般的多样魅影、才情、襟怀以及生命本体的原动力,也透示着他对海洋诗歌语言变徙的意义认知和精神图标的精当形塑。

于荣先生一直以来对海洋诗歌孜孜以求地不倦探索,尤其是他对于地理写作在场性的探寻和摸索,使其迅速突进,成为当下海洋诗歌写作群体居于前沿的一员。在对大海锐敏辨察的亲近感与敬畏心之间,张于荣将写作的关注力全心投放在浩瀚无垠的海洋。他长期工作生活在海边,这是他得天独厚的经验资源和优势,加诸于他对诗歌创作的虔敬守持,系统性、高频次地深入生活,获得了渔业生产和渔区渔民生活方式的第一手资料,这些都是他追求“真实的陌生写作”的正向路径及其诗道所在。诗集首辑中的小长诗《捕捞,洋流泛着鱼骨的鳞光》《渔场!渔场!》,不仅仅是细腻再现了渔场作业细节的某些陌生化场景,而且更深切观照着“潮涨潮落/涡旋命运嬗变/流水,鱼,网,船/渔人/谁在主宰,又在悲悯”。

张于荣的诗歌极具画面感、景观性,意象跳跃,旋转叠加,形构为关乎东海历史沉浮的意象图谱。诗如其人,“在画内画外穿行的人/还在寻找物人互拟的金句”(《海的秘笈》)。他对意象的运用声色浓烈,灵动有致:“他寻声而来/在涌潮升高的旋律里泼出了白/回溯往事/在退潮舒缓音乐中刷下黑/变幻的艺术交响”(《高梨头海洞》)。“拎起一面海与一张纸重合/无非是/一把剪刀在波浪上开合”(《剪海》)。又如“簪是桨橹,泛着白浪/无数鱼从网罩和陈策山竹枝唱词里游出”(《发髻》)。张于荣还擅长多维度、感觉化地铺陈意象,譬如“鱼在游动/身上,纸上,海上/他在续写年华/那些沉沉的,回旋的,暗色的/终被一粒船眼大的渔火唤醒”(《大奏鼓传人》)。

张于荣笔下的“入海”,或许正是水的初心使命,也是人类的精神向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入海》六辑是一个有机整体,前半部分“鳞光”“南风”“洄游”是在场的江海,灵光乍现,后三辑“行走”“鸣响”“逡巡”,则是诗人“奔赴一场海的辽阔”,对山魂海魄保持的热爱和深度哲思。正像人们永远“挡不住远方诱惑/支流,打开身体/你流浪的样子,如一部水的少年史”(《汉水》)。又如他的诗中所写:

“它体内有穿石之水/有半个瓯江/洄游的鱼和我,找不到回家路”(《溪流》)。

传统题材如何在当下书写者笔下翻转出新意,经得起时间的洗刷和检视,这对诗人来说,一直是某种艰难的考验,也是当代诗歌创作可能践行和实现的多元转化与翻新。它足以构成对传统文化与精神向度的回应与皈依,拓展个体的诗歌场域,淬炼自身的词语功力。这样一种带有问题导向的探察或许也可以从张于荣的创作实绩中得到某些印证。譬如他的《定军山》,就已然不仅仅是实景、史书、戏曲里的定军山,还有现下手游里的定军山,多重时空的交错、跨越和综合,使得作品具有了丰厚的时尚感和精准的辨识度。他诗中曾经这样写道:“脆血老黄忠补益于旋转之力!/赤血溅满屏幕登督军台,先生羽扇纶巾/白杨林间刀光剑影/呐喊声,劈出一道流光定军山,从此一片苍茫”。又譬如“假如还原它/勾股定理和全球定位系统间,只差一块过洋牵星板,一半海水,一半星光/郑和积聚起惊涛骇浪和更远的远方”(《航海图》)。从某种意义上,这些题材与语词实践都是在为新诗探寻与当代世界更为契合的方式的崭新实验,并渴求以其结构和语言的形构与奔突,展示并回应当下社会文化的内在矛盾、张力和变化,及其全部的丰富性和表达的潜能。

贯串《入海》诗集的另一条显明线索,是诗人对于时间和生命的丰繁思辨,尤其是抒情主体游移于海陆间的深长乡愁和思虑。正如他的诗中所写:“铁粒子牵引磁力线方向/返乡,波涛间/拐入峡湾/与家乡一滴水相认”(《波纹》)。又如,“父亲跃上黝黑的屋顶/弯曲成瓦片/汗水滴落雨水循凹槽滑下/我们仰视,瓦片里的他”(《父亲在高处之上》)。再如,“一个少年和中年/若隐若现/六月的东部新区/无法找回消失的咸青林/消失的我的四叔”(《消失的咸青林》)。

在诗人掬诚以示的乡情场景里,他的感悟和省思面对现实沉浮既遭受阻断,又重新开始,而精神的抵达更无从把握。在不断地抵达与回返之间,在时空与世情的绵延交缠之中,诗人竭力进行着自身无尽的情感跋涉,他所遭逢的时代处境及其生命的意义却再度被无奈地延续和悬置。在张于荣的相关诗作中,大海与陆地、出生地与精神居所、家园与异乡或许都是互为镜像,互为“乡愁”的。更重要的是,它们具备某种统一性的自我赋能,对于人与海陆、自然、情感根脉富有自己的深刻思考,以及强烈的内心辨察和认同,因而怀有一种不断地找寻的使命担当,一种无尽地复返的还乡欲求。

我以为,在未来的时光里,张于荣的诗歌创作可以秉持虔敬自净之心,向前辈诗人领受教益。能够随着时代的变迁,既坚持自我风格,不断追求守正创新,始终抱持笃行不怠的奋进活力,遵从诗人特有的生活和做人的原则:即永远葆有一颗童心,一颗纯净而透明的心,一颗对生活充满热情与好奇的心。这是一个优秀的诗人需要具备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品质和条件。

我们期待张于荣作为新时代东海诗歌发展的参与者和推进者,能以更深广的视野和更明敏的思考,耕海牧渔,尽心竭诚,写出更多携有深厚人文情怀,具有精神导引和启迪能力,文质兼美的新时代海洋诗作。我们和张于荣一样,总是有一个疑问萦绕在内心:“有形和无形之间/为何始终难以逾越时间的疼痛”?(杨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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