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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菲:咖啡的上海时空

来源:     作者:何菲     编辑:史佳林     2023-03-11 15:46 | |

办公室新添德国咖啡机,每每现磨咖啡时,咖啡机上压力表指针摆荡,是氛围最轻松融洽的时分。咖啡在每人造型各异的杯子里滴露的回音温存熨帖,是上海职人的最大公约数。同事间若谁发生了什么好事,比如评上职称、获得先进、光荣退休等,总要请客喝咖啡。在在处处,都有咖啡的身影。

作为对咖啡有着最高认可度和依赖度的中国城市之一,咖啡是上海市民的刚需,是生活日常,是交往方式,是血液里的氧。

阳康后我第一次出门逛逛,是去了汉口路申报馆大楼的THE PRESS。味觉远未恢复,嗅觉暂且迟钝,但我仍觉得需要堂饮一杯咖啡,衔接过去、当下与未来。

1875年11月10日的《申报》中,coffee第一次被译为“咖啡”(当时有加非、卡啡、磕肥等各种译名),也是《申报》与咖啡有缘。在这间兼营咖啡的西餐馆,我喝最苦的咖啡,吃最甜的蛋糕,给甘苦交融的2022年画一个句号。

上海人是泡在咖啡里长大的。12岁的儿子周末常与同学小伙伴相约玩耍,咖啡店是必停的驿站,孩子们对摩卡、拿铁、澳白、美式等如数家珍,“10后”上海少年们更喜欢边走边喝的随意模式,而咖啡馆里则孵着大量时尚男女、爷叔阿姨。咖啡馆是都市人短暂出离现实的最方便去处,是不必作表情的地方,是永远的舒适圈。再无聊的人,因为每天的一两杯咖啡有了灵魂的寄放之处和精神世界的自融自洽。而忙碌的人,也因咖啡时间有了碎片式快乐的连缀接续。

1843年上海开埠,咖啡作为舶来品之一涌入上海,此后咖啡在外国人经营的药房出售。1886年,公共租界虹口出现了第一家独营咖啡馆——虹口咖啡馆,面向航海人员开放。此后,因为外侨的日益增多,咖啡在上海的发展也一发不可收拾。

咖啡馆在中共党史中也有着特殊的一笔,因为多开在租界,能为革命工作起到特殊掩护作用。鲁迅日记里曾多次出现类似“午后同柔石往公啡喝咖啡”“午后同前田寅治及内山君至奥斯台黎饮咖啡”的记录。当年鲁迅与左联成员、地下党代表秘密接头的地点经常设在虹口的公啡咖啡馆二楼包间,1929年左联第一次筹备会就在此举行。而旧日霞飞路(今淮海路)上的DD’S也是郁达夫、徐志摩、徐悲鸿等社会名流经常出没之处,地下党人常在此传递情报。

因为价格不菲,当时上海只有文人墨客、中产及以上人士才能时常出入咖啡馆。郁达夫一晚可跑三五家咖啡馆。留学法国的邵洵美、徐志摩等,更将咖啡馆视为都市摩登生活的象征。

1937年上海沦陷。孤岛时期的上海,咖啡馆亦出现畸形的繁荣。俄侨和犹太人最佳的谋生手段就是经营咖啡馆。

前不久在延安西路散步时,好友说她小时候每当走到这一带,都会闻到咖啡飘香,蔓延好几里,当年上海咖啡厂就在附近。1949年直至改革开放这30多年时间里,据说中国任何一家咖啡店、宾馆里飘出的咖啡香都来自上海咖啡厂。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上海咖啡厂还一度发明了由下脚料咖啡豆与糖粉加工而成的“咖啡茶”。

我小时候是速溶咖啡的时代,80年代末90年代初,雀巢咖啡是城市家家户户玻璃橱里的轻奢标配。连锁咖啡品牌星巴克的到来算是上海人咖啡生活的又一次破圈。2000年上海第一家星巴克在力宝广场开业。而我第一次去星巴克是2002年在陆家嘴滨江大道店,那家店当时刚开业不久,一起去的还有发小Steven和他的法国朋友。那个下雨阴冷的深秋上午,坐在通体玻璃的店里,我们都被这里摩登开阔的景观惊艳了。过了20年,我依然觉得那是我去过的最美星巴克。

20世纪90年代末至21世纪的最初10年,正是我闹猛的年纪,上海的消费和情绪都在上升曲线,我去过也写过不计其数的独立咖啡馆和宾馆酒店咖啡馆。常去的连锁咖啡馆是“真锅”,同一时代还有“上岛”“两岸”“迪欧”这类复合型休闲餐饮咖啡店,它们如雨后春笋般在上海出现,群雄割据,然后又渐渐淡出视野,难以尽数其中的热情与冒险的罗曼史,如同我们逐渐远去的青春。

上海如今的咖啡店数量已逾8500家,远超纽约、东京、伦敦和巴黎,是全世界咖啡店数量最多的城市。在我生活的街道星罗棋布着各种维度的咖啡馆,上海的第一个咖啡戏剧节就诞生在街道下辖的哥伦比亚花园。凯田路是街道最年轻的马路,坐落于原上钢十厂改造而来的商贸片区长宁国际,是一条少为人知却卧虎藏龙的咖啡街。我家方圆1公里之内还有13家星巴克门店,8家瑞幸咖啡门店,3家上海咖啡界的代表Manner门店。卖空间的,卖产品的,卖审美的……这些不断迭代的咖啡店都将上海作为第一线下战场。

鲁迅先生有句名言:“哪里有天才,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了工作上。”不过鲁迅究竟还是喝咖啡的,也将咖啡馆作为会友谈事的场地。据王映霞回忆,鲁迅、许广平、郁达夫、王映霞四人晚餐后,服务员端上每人一杯咖啡,鲁迅朝许广平看了一眼说,“密斯许,你胃不行,咖啡还是不吃的好,吃些生果吧”。

壬寅年我的最后一杯咖啡,是在华山路的“上咖咖啡”。承载了几代上海人集体记忆的“上咖”的前世今生犹如一道有着古早荣光又缠绵悱恻的时光之链。店内还陈设售卖铁罐装上海牌咖啡、麦乳精、乐口福、菊花晶等老派固体饮料,贩卖的不仅是情怀,更有国潮回归的信心。而癸卯兔年开工后我的第一杯咖啡是在1927鲁迅与内山纪念书局。这杯撒着茉莉和栀子花干花的拿铁名曰“朝花夕拾”,让我有了春节里独处片刻的惬意,甚至还嘚瑟起来,发了个朋友圈:年过到这会儿,很多片段开始属于自己。(何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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