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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胡煜清:神奇小妞殷嘉悦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胡煜清     编辑:钱卫     2022-07-25 14:08 | |

7月19日,在湖南株洲举行的2022年全国围棋定段赛中传来喜讯,上海12岁的小姑娘殷嘉悦突破重围,定段成功,成为上海首位10后职业棋手,同样也是全国仅有的三位10后职业棋手之一。

图|殷嘉悦

一年一度的全国围棋定段赛有“围棋高考”之称,每年皆有450余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少年儿童参赛,经过15轮的激烈争夺,竞争30个职业棋手名额,其中男子20人,女子10人。这三百多个孩子并非泛泛之辈,而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各省市青少年围棋佼佼者,皆早早就达到了业余5段以上水平,用“千里挑一”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要想再在这天才云集的赛事中脱颖而出,成为职业棋手,难度可想而知,堪比甚至超过高考,竞争几乎可以用残酷来形容。

图|胡煜清、朱元豪等教练在比赛间隙给孩子们复盘

今年的定段赛,曾经5年内出了三位定段状元的上海清一围棋俱乐部共有12人参赛,教练组在做赛前预测时,认为殷嘉悦虽然这两年进步很快,但由于年龄尚小,并且才第二次参加全国围棋定段赛,此次应定位于锻炼为主。清一职业冲段教学组长、上海少年队教练朱元豪五段甚至认为,嘉悦的定段概率应该大致只有5%,主要原因便在于外省市一些定段大热门不仅实力强,而且征战多年,比赛经验极其丰富,在定段赛历史上很少有第二次参赛就能跃入龙门,因为在这小天才的盛会中,积累和经验非常重要。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殷嘉悦的主带教练全国业余冠军、清一段位班教学组组长赵炎,他认为殷嘉悦这小妞颇有“神奇”之处,没准会给大家带来惊喜,不过即使如此,也认为定段概率在10%左右,并且还不忘补充一句“真的不能再多了”。

一波三折定段之旅

殷嘉悦的十天定段赛之旅堪称一波三折,原定9号出发赴湖南株洲,却在当天上午接到组委会通知:鉴于疫情防控形势,所属街道有中高风险地区的参赛棋手建议退赛,即使到了赛场也会因防疫要求不允许参赛,而极大可能被遣返原地。已经准备出门赶高铁、一心想会会高手的嘉悦不得不遵守赛会的防疫要求,和妈妈一起退了高铁票,心中却难免失望。可第二天风云突变,突然又传来好消息,得到了允许参赛的通知,赶紧买了最后一班高铁,凌晨时分赶到株洲,等入住完毕,离定段赛开赛仅有7小时。


比赛进行得如预料中的艰难,虽然起跑顺利,殷嘉悦上来取得三连胜,但随着对手越来越强,比赛渐渐白热化,每一盘棋都很难赢。从四胜三负到六胜四负再到七胜五负,殷嘉悦发挥得很稳定,排名一直在10-20之间徘徊,胜局数也越来越多。可是五负已经是定段最后的警戒线,历史上的定段赛女子组十五轮比赛,11胜4负基本能定段,10胜5负要看小分,而6负则没有可能。也就是说,嘉悦虽然发挥正常,但同样已经到了走钢丝的程度,并且即使走完了钢丝,都要听天由命。

图|全国业余冠军、清一段位班教学组组长赵炎在株洲赛场给孩子们复盘

主带教练赵炎对殷嘉悦却很有信心,定段赛的每盘棋他都看,他的评价是从棋的质量和内容分析,嘉悦越下越好,并要求嘉悦不要考虑名次,只专注于下好棋,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水平。

图|殷嘉悦

这恰恰是殷嘉悦的特点,从小到大,她一直更喜欢跟高手下棋,更喜欢下关键棋,下到最后三轮,嘉悦似乎完全进入了比赛的状态,不仅毫无思想包袱,而且发挥了她另外一个与年龄不相称的特点:善于琢磨对手。嘉悦最后三轮比赛都在赛前短时间内分析研究了对手的特点,比如有一轮是老对手,她局后跟妈妈分享了心得:“今天我知道她是稳健型棋风,所以我尽可能找她作战,后面一杀起来我就有信心了。”而如果对手是攻杀型风格,她就会定下计划尽可能将局面拉长战线引导到后半盘。这样指定、执行战术的能力,对于一个12岁小姑娘而言,是难能可贵的。

图|殷嘉悦在最后阶段以三连胜完成了奇迹般的超越,成功定段

最后三轮,殷嘉悦发挥极其出色,丝毫没有心理包袱,以三盘漂亮的完胜结束了比赛。可即使在比赛结束后,嘉悦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希望成为职业棋手。本次定段赛,自始至终,她始终抱着能赢一盘是一盘,能拼一个强手是一个的心态。当得知自己以第十名的成绩,搭上了定段末班车之后,嘉悦甚至都有点懵。“我已经是职业棋手了么?”小姑娘不经意间实现了很多围棋少年多年的梦想。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殷嘉悦的围棋之路似乎与自然而然有着不解之缘,从不强求,却又如同一直有着指引一般。

2016年,还是幼儿园大班的殷嘉悦到清一上的第一节课,上课老师便是赵炎,这一教直至今日,两人不仅性格像,棋风也像,不急不慢、善于思考、性格和善。

图|殷嘉悦在生活中也是个乐观向上、温柔和善的女孩

小学时期的殷嘉悦多才多艺,不仅多次获得全市围棋比赛的好名次,奥数也每年都获得一等奖,甚至打得一手好鼓,当时打鼓老师十分喜欢嘉悦,打算着重培养。可幸福的烦恼还没真正面对的时候,似乎已经迎刃而解。

随着奥数竞赛的取消,奥数渐渐淡化,所在小学的奥数班甚至变成了围棋兴趣班。而在打鼓和围棋间的选择,也充满着自然而然:一般而言,聪明孩子学什么都快,但这个“快”也是一把双刃剑,往往标志着因为快而导致基本功不够扎实,万事相通,到一定程度,要想更上一层楼,就得补这些基本功。在打鼓补基本功之时,让殷嘉悦有些兴趣索然,很会思考的小姑娘对父母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我学习打鼓是因为我喜欢,可现在这些练习只让我感到枯燥,为什么还要继续呢?”嘉悦父母对女儿的教育一直很开明,只是把控着大方向,很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于是除了学校的文化课学习,特长就自然而然选择了围棋。

图|父母开明的教育方式也是殷嘉悦获得佳绩的重要因素

至于殷嘉悦围棋基本功的问题,也自然而然得有点匪夷所思。2018年,清一围棋总教练、培养过三位世界冠军的刘轶一打造了一个“最强大班”,一年产生了23个“大班5段”,创造了业界史无前例的纪录。在打造这个最强大班的过程中,刘指导也发现了殷嘉悦基本功不够扎实的弱点,就把已经一年级的嘉悦特别调回到这个最强大班中。年龄比其他孩子大、水平也比其他孩子都强的嘉悦丝毫不以为忤,道理很简单,她觉得刘指导的课很好玩。可就在这好玩的过程中,殷嘉悦不经意间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

直到今天,这也成为了很多教练对殷嘉悦看好的重要原因:因为她的棋正、基本功扎实,未来的上升空间依然很大。可这一切,都是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完成。

图|世界冠军江维杰九段在清一给殷嘉悦等师弟师妹们讲棋

在这么多看似轻描淡写自然而然的巧合背后,却是孩子自己不懈的努力、家长对孩子兴趣的支持、老师对孩子的循循诱导,三者缺一不可。

图|年幼时的殷嘉悦和同学们一起为刘轶一老师庆生

一条高效冲段之路

“冲段少年”是棋界一个重要群体的统称,顾名思义是指以职业棋手为目标的少年棋手。这些少年皆为各地佼佼者,无奈每年职业棋手名额有限,于是在这个名称背后,充满着感动、励志却也有悲情和残酷的综合色彩。

目前,绝大多数最有实力的冲段少年云集在杭州、北京等全日制专业道场,由于竞争过于激烈,不少孩子都只能以学棋为主,文化课为辅,甚至暂时放弃文化课学习,日复一日全身心钻研棋艺。此次定段赛新产生的30位青少年职业棋手中,有28位出自全日制专业道场。

图|殷嘉悦在围棋之外也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和实力,各个领域全面开花

而殷嘉悦似乎神奇地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她不仅是名冲段少年,同样也是位学霸。她是立达中学六年级学生,并且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而立达中学又是黄浦区最好的中学之一。除了围棋,殷嘉悦的作文也相当拿手,多次在全国现场作文中拿到一等奖,小小年纪就有多篇文章发表在期刊杂志和作文选里,曾代表学校获得“联合杯”海峡两岸作文比赛一等奖,并赴中国台湾与得奖小朋友友谊交流。而殷嘉悦德高望重的作文老师,对同属国学的围棋也十分崇尚,爱屋及乌之下,一直特别喜欢嘉悦,并关注着她每一步成长,认为嘉悦完全有成为作家的潜力,未来可期。

殷嘉悦妈妈对于嘉悦如何处理文化课与围棋之间关系的讲述平凡得让人羡慕:“我们一直希望孩子能发展自己的爱好,学习成绩只要年级里前十几名就好,并不希望她要去争第一。而围棋一直是她喜欢的,下棋她觉得很好玩,根本不用盯。只是妞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内心还是很要强的,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功课和围棋。”

图|殷嘉悦的多篇文章被各类期刊杂志和作文选发表

于是,嘉悦每周一、三、五下午加晚上会参加在清一围棋俱乐部的上海围棋少年队训练,周末也会去清一和黄浦区少年队参加训练,但一有空余时间就会做作业,虽然学习的时间可能比不过学校的同学,围棋训练的时间也远不如外省市全日制专业道场的冲段少年,但“高效”两字是殷嘉悦妈妈对女儿最满意的地方,也是神奇背后的真正必然之处。

图|清一职业冲段教学组长、上海少年队教练朱元豪五段和新职业棋手殷嘉悦合影

殷嘉悦的定段成功,给了“10后”少年棋手一种截然不同的启示:训练量的堆积固然重要,但学业与棋业本该相辅相成,通过文化课的学习开拓思路,跳出棋盘来下棋,对围棋有百益而无一害,而围棋训练本身也能提升综合素养与开发智力,同样对文化课的学习大有裨益。

而在这个相辅相成之间,联系的纽带则是高效与科学的学习、训练。殷嘉悦的成功,给了冲段少年这个群体不一样的启示与希望。

图|殷嘉悦成功定段后填写的职业棋手入段登记表

殷嘉悦在定段赛后的职业棋手申请表里,“我的理想”一栏填了:“成为世界冠军”。诚然,殷嘉悦的围棋之路还很长,定段成功只是打开了一扇门,接下来将会面对更多新的挑战,但我们希望,殷嘉悦可以像之前走过的围棋之路一样:快乐地成长,一直保持对围棋的热爱,享受沿途一路的风景,自然而然地追逐着梦想,相信神奇小妞会一直有好运相伴。

(胡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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