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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木叶:有情与无情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木叶     编辑:郭影     2022-08-10 17:27 | |

沈从文曾谈及“有情”,当时是与“事功”对举的,这两个词看似简明,实则均颇有内容而又时刻可以偏离自身,甚或牵带出“致用”“无能”“无知”“无望”等,其间的复杂与幽微,不少论者有所阐发。我这篇短文,只想单独抽取出“有情”来谈,也不准备对应于事功,而打算更感性、更径直地观照于无情:世界的无情,无情的世界。

姬中宪的新作《花言》满怀深情,而又孤注一掷。小说由“我”对“你”的一次次“倾诉”构成,而又关乎他、她以及他们,原本叙的是初恋,却触及了一场官司、几座城市与社会变迁。男主人公“我”的婚姻破裂,人与人之间生出猜嫌、芥蒂甚或仇恨,曾经爱恋的人也变得面目全非。不惑之年的“我”有一句话透出对爱与世事的洞察:“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深渊,离我近的人纷纷滑进去,无一幸免。”此语涉及人性之恶,具体而言是指自身的局限或欲念将一个人引向困境甚至绝境,也将身边的人变成了受害者、牺牲者。

读《花言》时不免会想到,恋爱中有鸡毛蒜皮、种种矛盾,但这些问题在大多情况下可能被认为是美好的、甘心面对的,而当这些鸡毛蒜皮和矛盾进入婚姻和爱情的深处,它们往往会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其实,鸡毛蒜皮和矛盾可能并没有变,变的是我们自己。人生微妙就微妙在这里。

近百年来,在叙事性的作品中如何处理议论是个考验人的问题,中外皆不乏大胆的探索。《花言》的叙述者“我”在回忆在畅想在反思,同时也在不断地自我解析自我评说,议论的部分推动故事自然而缠绵地展开,于是一部长篇小说仿佛一封长长的情书。相较于作者之前的作品,这部小说中的情感更浓郁,甚至令人窒息,而作者的行文简质、有趣而又很耐心,呈现出一种自我的“情感教育”。也正因此,我愿意将姬中宪视为一个成长中的“文字艺术家”。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不仅将爱情作为一种方法,同时还希望作为一种目的,不过,在实现的过程中有得有失,存在未能令人满足的地方。准确而言,当作者以爱情作为一种方法去书写这个世界和时代时,野心和抱负是显豁的,但还没有充分实现,有待于进一步拓展。最凸显的是,《花言》男主人公“我”的形象鲜明丰富,而女主人公的面目却是模糊的,她在漫长的时段里、在十几万言中基本处于被讲述、被转述的状态,其形象比较被动,缺乏勇敢行动和自主言说,她的美好与深渊性也未得到完满的释放。叙事中,一方形象上的弱,往往会使得对应的另一方有所黯然,文本的整体效果便也会受到影响。事实上,女性的深渊性以及美好,恰恰应该和男主人公的形象相对而立,就像并置的“两面镜子”一样相互映照、增加对方的深渊性与美好,唯此,人物和文本才会更为立体饱满。同时,爱情和婚姻均非孤立于这个无情而壮阔的世界,虽然小说中也写到房产、官司、尔虞我诈,作者试图书写这四十年的时代流转,不过,“这些外部的巨变都集中在一个人内部的细微感受上,集中在人的记忆中,好像把海量数据蚀刻在一块一毫米的芯片上”,初衷是清晰的,也有先锋意味,不过,文本的完成度弱了些,对于现实还缺乏统摄性和冲击力。

一个作家对笔下的人物和时代既要有情又不能太有情。太有情,作家可能会被人物和情绪牵扯甚或淹没。人物和作家之间其实是一种博弈的关系。一个作家要想写得好,不妨对人(事、物)保持距离,把自己收束到最小,同时将世界不断放大。有时,作家跳得越开越远,世界可能变得越发有情而淋漓。进一步而言,创作者要对自己、对历史、对现实更加无情,努力将或实或虚的人物无情打碎,然后为其重塑真身。终究,创作者对自己、对时代的无情与严苛,正是对人物、文本和时代的另一种有情与慈悲。(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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