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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心静与身凉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鲁北明月     编辑:钱卫     2022-08-14 07:00 | |

  但能心静即身凉,是一种哲学,是一种智慧,是一种足以让我们深思的人生态度。


  李白的《夏日山中》在他诸多的传世佳作中算不上脍炙人口,但从了解诗仙真实形象的角度,《夏日山中》应属诗仙真性情无矫饰的本色出场,所谓返璞归真。诗中李白消夏的情形是这样的: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诗中有画(当然画面有些不忍直视):袒胸露腹的诗仙躺在树荫底下,懒洋洋地挥着羽扇,头巾之类的饰品胡乱挂在石壁上——浑然一副不再接受人间拘束的形象。有人说魏晋遗风犹在,我觉得叫“剪径赤松林”也未尝不可。如果把属于知识阶层标配的羽扇换作朴刀板斧,画面就能很自然地切换到“水浒”:哪里还有什么诗仙太白?林间分明横着一赤条条剪径大盗耳!

  没有空调设备的古人如何消夏?这的确是个问题。对此最有心得的可能是白居易,白老爷子有心归纳“白氏消夏法”,一首《何处堪避暑》其实是可以作为古人“消夏指导手册”的。譬如消夏的地方可选林间或者非阳光直射的高楼(何处堪避暑,林间背日楼),或者水面随风而行的舟上(何处好追凉,池上随风舟)。既然消夏避暑,还须保持恬淡的心境,一般表现为:睡到自然醒,饿了便吃饭,饱了再去玩,累了睡一觉,醒了来碗茶(日高饥始食,食竟饱还游。游罢睡一觉,觉来茶一瓯)。还不过瘾的话,那就把袜子脱了,把脚丫子放进溪流里;把头巾也解了,让山风拂过稀疏的头顶(脱袜闲濯足,解巾快搔头),消夏至此,才是真正的享受啊(从心至百骸,无一不自由)!

  幸福总是相似的,想来也包括山中消夏。清代戏曲家李渔在《闲情偶寄》记录自己山中消夏的三年美好时光,事后怅然写道:“计我一生,得享列仙之福者,仅有三年。今欲续之,求为闰余而不可得矣。伤哉!”考察李渔的山中消夏,会发现与李白、白居易的消夏基本属于同题作业。李白属自拍摄影作品,白居易是多幕剧编剧,李渔则既是编导还是演员,并且在场景中加戏,譬如“裸着身体躲在荷花丛里跟妻女们捉迷藏”。《闲情偶寄·颐养部》中的描述是:“……或裸处乱荷之中,妻孥觅之不得……”这场面即使现在听来,也有凉风袭来心旷神怡的会意,果然是“极人世之奇闻,擅有生之至乐者矣!”

  暂不说李渔消夏的体验,也不必夸大白老爷子消夏指导手册的作用,朝阴凉处走大概率是诗人们本能的心之所向。譬如陆游往山里去,山中有农事的野趣:城市方炎热,村墟乃尔凉。拂窗桐叶下,绕舍稻花香(《六七月山中凉甚》)。 戴复古往庙里走,庙里有出尘的清静:万松深处坐,六月午时凉(《慧力寺避暑》)。杨万里是躲到乡下去,乡下有独到的风景:晴明风日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童子柳阴眠正着,一牛吃过柳阴西(《桑茶坑道中》)。

  话说古人消夏,无论是山中林下,还是庙里乡村,此番种种,明朝诗人王鏊概括为:“信是人间无暑地,我来消夏又消闲(《消夏湾》)”。究其实质,消夏是末,消闲为本。诗中那些儒佛老庄皆为我用的“我”们,消夏纳凉是形而下的表征,消闲修心才是形而上的至道。白居易在唐宪宗元和十年的夏天拜访恒寂禅师后,得出“但能心静即身凉(《苦热题恒寂师禅室》)”的结论,他在《销暑》诗里总结消夏的“心法”:关键不在于身处何地,而关乎心在何处!如果心除物役,那么暑热自消(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这或许是消夏的最高境界,身心的愉悦已经超越寻常的器物层面,进入更高的维度空间(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当然,此时白居易所说、古诗人所求,已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消夏避暑。但能心静即身凉,是一种哲学,是一种智慧,是一种足以让我们深思的人生态度了。

  (鲁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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