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马尚龙：理事长的“炫耀”

图书馆是爱书人的殿堂。阅读、求知、看展、听讲座每个人都有属于图书馆的记忆。

几年前，我当选为明复图书馆理事长，是意外的喜悦。

上海市级区级每个图书馆都要成立理事会，我是在此背景下当选的明复图书馆也就是原来的卢湾区图书馆；其实，“明复”才是它1931年开馆时的初始名，它是中国第一座公共科技图书馆，对于几代老卢湾人来说，卢湾区图书馆几乎像是读书郎的圣地一样。几十年前，做一个有借书卡的读者足以亢奋，如今那个读者拾级而上了，还转了个身。

理事会成立，理事长自然要有开场白，说了一通感谢、对书的热爱还有对明复图书馆的地域情感，我说，我没什么优势，但是如果有人和我竞争理事长，我当仁不让，因为我有一招，恐怕很少有人具有。

我佯装请教，明复图书馆图书分类是用“中图法”吧？余光里我见到了大家稍稍异样的眼神，只有王巍馆长点头，却也问，马老师知道“中图法”？“中图法”全称中国图书馆分类法，十分专业。我说我知道，我还知道，“中图法”的分类次序，从A到Z，A是马列，B是哲学宗教，C是社科总论，D是政治法律，文学是I；如果王馆长允许，我现在就到明复图书馆书库把我的《上海制造》拿出来，应该在I247.7……

像是一朵烟花绽放的效果，大家很好奇我怎么会有图书分类的闲情雅致。

在做编辑之前，我曾经在上海作家协会资料室书库里泡过好几年，图书分类采用的也是“中图法”。

作家协会资料室，以“室”自谦，藏书量颇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书报杂志远近有名，属于内部图书；上世纪50年代之后的文化社会书报杂志．也齐全。常有文化名家来查找资料和借书。内部书库的钥匙轮不到我掌管，还有两个楼层的书库就是我的天地了。“中图法”就在每一排书架上“排排坐”。只要有空，我就泡在书库里．五花八门的书报杂志．都翻过。翻熟了，我就是几十万册书的导航了。

刚刚进入资料室没多少天．有位文坛前辈来借书。当年借书是生活的常态。前辈说不出书名，也说不出作者，只说是写梵高的，听说很好。几十年前没有网络，资讯落后，才有我泡书库的成就感。我拿起书库钥匙，几分钟后回到办公室，对前辈说，您要的大概是这本吧：欧文·斯通的《渴望生活》。前辈满是喜悦，表扬我业务熟悉这么快。其实我编目上架时已经读过了。

有些事情与事情之间，本无因果因缘，彼此海阔天空，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在同一条线上同一个点上重叠在一起。一件事情，好像是为几十年后另一件事情埋下了一个梗．让你在某个意外中感觉到人生不经意的伏笔之妙。40年前作家协会资料室的馆员，没有想到过很多年后，“中图法”将作为明复图书馆理事长开场白的炫耀。

（马尚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