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革命文物面对面·红色文物系列 | 两枚臂章，记录着充满理想的青春岁月

上海的“人民保安队”和“人民宣传队”成立在1949年初。上海市历史博物馆至今珍藏着两枚“人民保安队”和“人民宣传队”布质臂章，它们记录着一群人的一段充满理想的青春岁月。

“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据统计，当年上海参加人民保安队的有6万人，参加人民宣传队的有4万人，这群进步青年工人、学生在中共上海地下党的领导和组织下，配合人民解放军里应外合解放上海，他们中还有中共地下党员陈仲信烈士。”上海市历史博物馆革命史研究部馆员马启辰在近日举行的《光明摇篮 精神之源——迎二十大上海红色文物史料展》上介绍说。

才艺，能唱会画

上海的“人民保安队”和“人民宣传队”成立在1949年初。当时，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迅速占领了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上海的解放已是时日问题。不过，国民党政权不甘心失败的命运，加紧了在其统治地区的残酷镇压，准备破坏上海的市政设施和重要的工厂、学校，妄图将一个烂摊子留给新生的人民政权。

“人民保安队”臂章

于是，人民群众也开展起“反搬迁、反破坏”为核心的护厂护校斗争。为了统一领导全市各人民团体的活动，中共上海市委决定恢复成立于“反内战”运动期间的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恢复活动之后，主要开展上层统战、人民宣传队和人民保安队三方面的工作。其中，人民宣传队以学生为主，包括一部分知识分子、职员和工人，最后发展到4万余人，还包括一支救护队伍。

“人民宣传队”臂章

针对不同的对象，人民宣传队采用灵活多样的宣传方式。例如，给一些敌特分子发警告信，指明形势，晓以利害，甚至寄信给他们的父母妻友，开展政策攻心，取得了良好的效果。4月25日，毛主席、朱总司令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即著名的“约法八章”，人民宣传队马上组织人员将之译成英文，并在第八条关于保护侨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内容下用红笔着重画出，以邮寄贺卡的形式向在沪外侨进行宣传，消除了谣言。

对于广大底层劳动人民，则采用唱地方戏、演活报剧、说快板书、扭秧歌舞、画宣传画等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宣传党的政策，揭露敌人的阴谋。这些宣传活动，对于分化国民党军政人员，安抚上海普通民众心理，起到了巨大作用。在临近解放前夕，人民宣传队总队部还找了几个会画画的学生，绘制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巨幅画像，缝制大幅红旗以及“欢迎人民解放军”“庆祝上海解放”等标语。5月25日清晨，苏州河南岸解放，西藏路和南京路转角大新百货公司大楼正中心墙上挂出了领袖画像，跑马厅钟楼上红旗迎风飘扬，鼓舞了士气，振奋了人心。

此外，原上海职业青年歌咏团，成员多为青年工人、店员、小学教师和失业、失学的青年，每周坚持排练演唱进步歌曲，并举办歌咏学习班，共培养了200多名业务骨干。在上海解放之际，该团以“上海人民宣传队第二队”的名义巡回演出，慰问解放军战士和工人群众，取得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战斗，智勇双全

人民保安队组建以后，则即刻投入了护厂护校、反对搬迁、反对破坏的斗争。当时，国民党反动派把搬迁、破坏的重点放在军事工厂、官僚资本和重要的民族工业企业。江南造船所是国民党海军部直属兵工企业，反动军警用武力胁迫工人拆卸机器设备运往台湾。工人们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将精密机器拆散隐藏起来，而将那些残破报废的设备、工具甚至废铁、石块装进木箱，贴上“贵重机器，小心轻放”字样，蒙混过关，送上运输船只。而当敌人最后准备封厂炸厂之际，工人们机智地将放在炸药旁边油桶里的汽油换成了自来水。工人们还利用放水养坞的机会，尽量将船坞注满水，迫使敌人无法安放炸药。解放前夕，尽管江南造船所厂房受损严重，而至关重要的车间、船坞和机器设备基本完好，尤其是2.6万余张技术图纸也在工人们的保护下安全地留存了下来。

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传单

临近上海解放的前一天，一股国民党残余部队闯进杨树浦发电厂，准备在电厂高楼上架设机关炮，对电厂安全构成巨大威胁。人民保安队员立即找到敌驻军连长，机智地说如果高压锅炉中了流弹，方圆三里内都会化为灰烬，吓得敌人急忙撤下机关炮，为解放军攻占杨树浦发电厂扫除了障碍。类似的护厂、护校事例数不胜数，尤其是电力、电话、电车、公共汽车、煤气、自来水六大公用事业的人民保安队员，保证了水电、交通、电话线路的畅通，保证了生产正常进行，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

还有一次，一批溃败下来的国民党军队占领了沪东英联船厂。面对这一突发事件，该厂人民保安队员一面严密监视敌人动向，一面以帮烧饭、聊家常等方式主动接近敌军，伺机分化瓦解敌人。5月25日，苏州河南岸解放，保安队员找敌连长谈话，宣传“约法八章”等政策，敦促他们放下武器。当连长、副连长表示愿意弃暗投明后，保安队员又动员他们去说服敌团长，争取附近几个厂的敌军一起投诚，以立功赎罪。经过强大的政治攻势，英联船厂东大门大楼上升起了红旗，驻守在临近几个厂的国民党青年军在团长率领下集中在英联船厂，向人民保安队缴械投降。

1949年5月上旬，上海解放在即，为了便于统一指挥，实现城市的顺利交接，中共上海市委决定全市保安队、宣传队佩戴臂章。地下党员、保安队队员、中华全国木刻协会会员李志耕连夜刻制了“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人民保安队”臂章文字模板，突击印制布质白底红字的人民保安队臂章，分发各区。并请青年版画家邵克萍和杨可扬镌刻了两枚“上海人民保安队总部”关防印戳。为避免解放军攻入市区时发生误会，中共上海市委还特意将人民保安队白底红字、人民宣传队蓝底黑字的臂章式样及团队番号电告三野解放军总部。

5月25日凌晨，百货业人民保安队佩戴臂章，在南京路新新公司七层楼顶升起红旗，并迅速控制了设于五楼的私营凯旋电台。播音员激动地向全市人民宣告：“亲爱的同胞们，上海人民保安队播音开始了！人民解放军已来到南京路，我们上海人民解放了！”随后，他们反复播放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和革命歌曲，还根据“约法八章”的精神向苏州河北岸国民党军队喊话，对瓦解残敌起到了积极的作用。5月27日上海正式宣告解放，人民保安队完成了任务，将电台移交给了市军管会。

残酷，烈士牺牲

上海解放之际，9000余名地下党员和10万之众的人民保安队、人民宣传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形成了一支阵容强大的有生力量，保卫了上海的工厂、企业、市政设施和学校，有效地维护了城市的秩序，终于使上海这一全国最大的工商业中心完整地回到了人民手中。尽管护厂护校、迎接解放的斗争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特殊战斗，但也有流血牺牲。人民保安队长宁区指挥部第二大队大队长陈仲信，是上海解放前夕牺牲的一名中共地下党员。

1949年5月24日晚，解放军开始向市区发起总攻。人民保安队员佩戴臂章，守候街头，冒着枪林弹雨为解放军引路、劝降、搜索残敌，押送、看管俘虏，收集敌人丢弃的枪支弹药，维持社会秩序。5月25日凌晨，苏州河南岸解放，天也渐渐亮了，黎明的曙光穿透了夜空。经过了一夜的激战，密集的枪声变成了稀稀落落的冷枪。省吾中学护校值班的同学们完成了最后一夜的护校任务，虽然有的眼睛熬得红红的，有的眼圈也发黑了，但个个精神焕发。要解放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呢？陈仲信吃过早饭准备迎着阳光出发，今天他要去人民保安队指挥站参加布置任务的重要会议，上海解放了，人民保安队要立即出动，维护社会治安。

空中不时地划过一声声冷枪，当他推着自行车准备出发，几个同学拦住了他，担心地说：“路上太危险了，等一等再走。”陈仲信坚定地回答说：“不能迟了，会议是早决定了的，关系到西二区的治安保卫工作，我多加小心好了。”他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沿梵皇渡路向静安寺踏去。赶到约定的地点，同志们叫他一起乘小汽车去设在圣约翰大学的长宁区指挥站，他不坐汽车，说：“坐车安全，但会后开展工作还是骑车方便。”陈仲信尾随着小汽车朝指挥站赶去。中山公园的大门已经封闭，抄近路去已不可能，他只能经过西站沿梵皇渡路走。经过苏州河边时，盘踞在对岸碉堡里的残匪向过路的车辆、行人打冷枪。一颗子弹正射在陈仲信的左腰部，他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第二天中午，当同志们闻讯赶到出事地点时，看到陈仲信同志右手按着腰部，躺在血泊中……他牺牲在黎明之前的上海，年仅21岁的他，牺牲时还戴着“人民保安队”的臂章。

上海市历史博物馆革命史研究部馆员马启辰在介绍“人民保安队”臂章

这群机智、勇敢、不怕牺牲的年轻人在党的领导下，为了解放上海的理想，他们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中，英勇顽强地与敌人进行斗争，为迎接上海解放作出了贡献。其实，这样的臂章不仅存放在博物馆里，也成了许多经历过上海解放的老人们的“传家宝”，他们时不时还会拿出来给儿孙讲述当年护厂、护校那一段峥嵘岁月，眼中依然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吴冠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