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看非遗文化表演“鼠戏”

春节，吃的东西琳琅满目，穿的衣服五彩缤纷，看多了都不稀罕，最难得的是年味。这回，专跑古镇旧村，去寻找记忆中过年的“味道”。果然，在鞭炮声中，我不仅见到“龙”飞“狮”舞，还有久违的街头卖艺人。

那是一个影视集市，街边围着一个个大圈，有拉洋片、耍猴、杂耍……原来是非遗文化表演，最难得的是“鼠戏”，已几十年没见了。

一张四方桌上，有迷你型城堡、风车、木桥和水井，还有精雕细刻的“皇宫”（空心南瓜）。表演者自称是“襄阳八怪”之一孙大嘴，他口若悬河，声如铜钟，频频抱拳吆喝：“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小的们，老板都来看戏了，使出浑身解数，大大有赏啊！”人越围越多。他嘴里打着鼓点说：“金兵来袭，祸临城下！赶紧上城堡去观察军情！”话音刚落，一只小白鼠探头探脑地钻出来，急急忙忙跑到细竹竿上。他命令：“你在城楼站岗放哨！”小白鼠真的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竹竿顶端，眼望远方。

孙大嘴手搭凉棚作观察状，随即又大喊：“贼兵近了，再来一个兵，速转风车十八圈，向军机大臣报信！”第二只小白鼠飞快跳上风车，却不管主人怎么命令，站在那里装聋作哑。孙大嘴摇着头无奈地说：“这次年终奖发少了，它生着气呢。算了算了，你就消极怠工吧，看年后，你这只饭碗还能不能保住！”全场哄堂大笑。他板着脸急喊：“别笑了，金兵快打到京城了，速速向皇上报信去！”第三只小白鼠连蹦带跳地上场，没走几步，不小心一头栽进井里。他摇着头叹:“啊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竟然是银样镴枪头，仗没打，自己先吓破了胆。废物啊！”他捶胸顿足作痛心疾首状。最后一只小白鼠总算服从命令，长途跋涉奔到“京城”，钻进了“皇宫”，主人还未来得及表扬，只见它现身宫前，摇头晃脑咬着一张纸，一看竟是密杀岳飞的“圣旨”！孙大嘴又痛又惊跌倒在地。一段流传千年的历史，被他们演绎得淋漓尽致，结束时，孙大嘴吟诵《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慷慨激扬，回肠荡气。一声“谢幕”，四只小白鼠从各自岗位跳出，在竹竿上排成一行，齐刷刷点头致意，把我们都看呆了。

“鼠戏”起源于宋朝，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起先是在宫廷为皇亲国戚、王公贵族逗乐之用，到了明清传入民间。通过小白鼠表演，驯鼠师以喜剧形式讲述一个个流传在民间的小故事，大多蕴含扬善惩恶、忠孝节义的道理，让观众在捧腹大笑中回味无穷，颇受欢迎。这位孙大嘴，七岁就在河北沧州吴桥大世界拜郭姓师傅学艺，吃尽苦中苦，成为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至今已有四十多年。我好奇地问，老鼠听得懂你的话？“是啊！”他狡黠地笑了。其实，话是听不懂的，只是用老鼠喜欢的吃食气味去诱导，一个小动作要练百遍千遍甚至无数遍，拼的是驯鼠师的耐力和爱心。他的同门师兄弟耐不住寂寞，都改行了，唯有他因为不忍这门绝技失传，还在坚守。

由于种种原因，孙大嘴不大有机会表演鼠戏，为生计，他成了养鼠专业户，为实验室提供小白鼠，以鼠养鼠，艰难地坚持着。每送出一批，他都会心疼好久。

捧在他手心里的小白鼠，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喧闹的人群，默默无言。但我似乎听见它们在说，作为鼠类，我们很卑微，很弱小，但同样为人类作了贡献。是的，万物皆有灵，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关注，都非常珍贵。（叶良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