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在话剧《艺术》里看到什么不是艺术？

艺术是什么？艺术不是什么？源自法国的话剧《艺术》，日前开启了话剧中心运营的茉莉花剧场开幕季。2001年分别由郝平扮演的一本正经的马克、林栋甫扮演的雅痞医生塞尔吉和徐峥扮演的老好人伊万，22年后则由赵海涛、谢帅和韩秀一分饰。有意思的是，剧场门口树了一块大牌子，上有此番三位男主演的头像，然后让观众自行选择“你是哪种类型的朋友？”绝大多数观众选择的是“老好人”。

首先，这是一部充满讽刺与幽默的喜剧，简单说来的表面问题就是，对艺术的看法，是否会影响三个男人的友情？有点小钱已离婚的塞尔吉，花了200万元买了一幅“后现代画作”，画面一片白惨惨。他热情邀请两位好友前来赏画。马克得知好友高价买白纸，直接鄙夷道：“这就是一坨白色的屎。”此前与马克交换过意见，也认为这是一张白纸的伊万，在塞尔吉面前不敢明说这件所谓的艺术品一文不值。于是在塞尔吉和马克分别询问伊万之际，却王顾左右而言他，表示一无所有的自己只祈求能在周末时与两位好友聚一聚，而不是陷入无意义的争论。争论中的三人竟然打成一团。最后，友情战胜金钱。三人在白板上画小人滑雪图，“破坏”了艺术，修复了友谊。

《艺术》是法国剧作家雅丝米娜·雷札的成名作，1994年，近乎30年前在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喜剧院首演。1996年被“007”扮演者肖恩·康纳利引进英国上演，一举成功，很快被翻译成40种语言，演遍全球。

毫无疑问，该剧对不少所谓观念先行的当代艺术作品充满嘲讽。2014年播出的英剧《9号秘事》第一季第二集《寂静夜晚》中，曾将“一张白纸”嘲讽到登峰造极。两个小偷潜入富豪家，想偷一幅和话剧《艺术》里差不多的“白色名画”，遭遇富豪正因为与女友抢电视遥控器而萌生杀意。小偷A把白画从画框里割下，不慎掉在地上，被女仆收拾垃圾时与餐巾纸等一同扔入垃圾桶，垃圾桶又随送餐小电梯运送到二楼卧室，里面的“垃圾”竟然被女友收拾到行李箱里。富豪在电视机前沙发上枪杀了女友之后，一位自称聋哑人的男生上门提供“全面清洁服务”——“清洁工”，正是欧美剧集里清理谋杀现场的工种代名词。此时，小偷A和B联手，把锁在女友行李箱里的名画从二楼往下吊，一失手，当场砸死了富豪。而已经被放回原处的“名画”则是小偷A用餐巾纸铺了很多层的赝品，反正看起来一样白。“清洁工”二话不说杀了小偷A和B，扛着赝品打了电话：“画作已到手”，剧终。这部名为《寂静夜晚》的剧集根本不谈“艺术”，只是为了“向默片致敬”才取这个名字，全剧29分钟，只有“清洁工”说了几句话，但是啪啪打脸“当代艺术”，这无知无畏的代价不比200万元高？比话剧晚了20年的电视剧，当然转型升级了。

其次，同样的物件延伸出的故事，乃至不同的呈现技艺，无意中比出了艺术水准的高下。同样一张白纸“名画”，话剧《艺术》只是提出了问题，挑战了个人观念；而电视剧《寂静夜晚》直接以音乐、肢体、人物、故事等更丰富的艺术形式，把“名画”踩在脚下，比说它是“一坨屎”还具侮辱性。因而形成的艺术效果更为强烈。

艺术，是创造美的技术。在具备审美能力的前提下，才会提升创造美的技术。而审美能力既包括天赋也包括后天学习、个人阅历、社会心理、互动水平等。没有交流互动的艺术都是孤芳自赏，因而“被看见”的能力也相当重要。“被看见”的最大前提是——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因而，像“老好人”那样的人，绝无从事艺术的能力。北京人艺已故著名表演艺术家朱迅的名言就是：“我死都要和你不一样！”（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