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处求解的青春审视

生活的不确定性比比皆是，促使人们思考进而调整，而机会往往就在调整之中。

傅星画作

作家傅星最新创作长篇小说《培训班》读后唤起我一段难忘的青春记忆。在小说描写的那个特殊年代，一九七五年初春，我从工作了一年的农业连队抽调到所在的五四农场文艺宣传队担任创作员。五月中旬，上海戏剧学院举办创作表演培训班，除了黄山茶林场外，上海的十七家国营农场都分别派出了二至三名主要是宣传队的相关成员来集中培训学习。我正是在这里认识傅星，年龄都不满二十岁的我们成了培训班创作专业的同学。创作培训的课程排得满满的，中午下课后，我们到学生食堂吃中饭，排队买饭的有来自祖国各地的表演系男女生，有些脸上化了艳丽的戏妆。夏季清晨从宿舍钢窗外传来网球场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有力的击球声，经常读书到夜深的我们便会起床，努力学习。

似乎单纯的学习环境和生活积累，在《培训班》中别具韵味。傅星笔下的苏威廉，在培训班举办的最后一场演出中，创作的双人舞《扎根树》中，舞蹈演员之一的孟浦被扮成一棵树，身上和头上都插满绿叶；成为了一棵假装的树。而先前来去行踪不定的草帽则与固守一方泥土、风雨也难以动摇的扎根树形成一种反讽。回过头细究，那阵吹走草帽的风正是在当时知青心中涌动的青春惆怅和对于未来的茫然与等待，这是后来从大江南北到西原北疆的强劲的回城风的源头。

因为生活本身不完美，所以破布的意象在小说《培训班》中多次出现。有写实，申艺学院的舞台上，“大幕被扯在一边，像破布，已失去原色。”也有联想，在那个“一片红”年代，苏威廉去码头，见“几乎每个人都打着黄布雨伞，各种土黄、橙黄、明黄，像一条黄色而破烂起伏的油布带。”作家促使读者打破常规的思维方式，探索事物的多元性和深层性，这个意象进而走进小说情节主线 ，成为展开情节的助推器。在申艺学院创作教学中暗地受推崇的外国名家贝克的《戏剧技巧》这本书遗失了，大家在寻找，依据《戏剧技巧》中的要素悬念，几种设想中有一条，包括同为培训班学员的小滕的大书包也破了，也是怀疑对象。

特殊年代的生活节奏仿佛缓慢而恒定，而在小说里，生活的不确定性比比皆是，培训班里，本来搞创作的学表演，表演的学创作，申艺学院的大教室里供学员们形体表演训练的镜子都成了哈哈镜。傅星设计出荒诞色彩浓郁的虚拟空间，这部小说描写了给培训班学生们上课的老师夏君一、柳苗等，却绕开了培训生们与所在的申艺学院的全日制本科大学生的故事和交往，傅星另辟蹊径地写附近热闹街头饮食店的一位普通服务员，苏威廉和赵青他们因为经常去那家小店吃馄饨面条而认识他，这个青年身材瘦长，苍白的脸上戴一副黑框眼镜，他更像落魄的知识分子，与端盘送碗的职业不相称，所以，培训生们依照鲁迅名篇，在背后给他起外号：“孔乙己”。

后来，这几位培训班学员还应邀去了“孔乙己”的家，发现他收藏的申艺学院的多种话剧演出的大量海报、说明书、剧照等等，听到他关于戏剧的心得见解，显示丰富的精神世界，不禁产生孰真孰假、孰是孰非的迷惑与疑问，这种不确定性促使人们产生兴趣，思考进而调整，而机会往往就在调整之中。（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