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丨朱鹮兮归来

图说：《朱鹮》剧照

　　 以鸟形入舞蹈者，芭蕾舞剧《天鹅湖》和民族舞蹈《雀之灵》堪称经典之作。上海歌舞团创作的舞剧《朱鹮》亦以朱鹮鸟为主角，模仿朱鹮“涉”、“栖”、“翔”等方面的“拟态舞”惟妙惟肖。剧中的“群鹮舞”登陆2021年央视春晚，艳惊四座，观众深切感受到朱鹮之美，继而引发各路舞者学习翻跳，掀起一股舞蹈热潮。日前，该剧又参与到第38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之中，在国际舞蹈中心上演。

　　 《朱鹮》以时间为线，选取古代、近代、现代三个时期，用情景舞蹈来展开故事，叙事流畅大气。上半场可分为远古田园的有序耕作、7只朱鹮展翅翱翔、24只朱鹮水边觅食嬉戏又远翔迁徒等场景；下半场有工业污染下群鹮的垂死挣扎、鹮后之死、博物馆瞻仰朱鹮标本、朱鹮归来等场景。通过独舞、双人舞、群舞等编排组合构成场景舞蹈，从朱鹮的视角来构建全剧。

　　 鹮羽作为一个独特的意象反复出现在剧中，贯穿全剧。序曲，舞台中间，光影笼罩着的男子，一只朱鹮掠过他的头顶，拔羽隐去，男子接住从天而降的鹮羽，执羽冥思。《朱鹮》以意象切入叙事结构，以部分带整体，用鹮羽喻鹮语，贴切精妙。第三幕，鹮后带领朱鹮迁徒，她拔下身上的羽毛，恋恋不舍地放到熟睡的樵夫手中。留下鹮羽，留下一份思念。

　　 下半场开场，天空中飘落下一片白色的鹮羽，9人接力相继接住复又抛起，接住羽毛就代表接过保护种群保护生态的那份责任。“9”是最大数字，喻人数之众，只有众人接力，才能保护鹮群。鹮羽落地被记者拾起后珍藏于怀。面对奄奄一息的鹮后，记者掏出鹮羽鼓励她，还羽，将鹮羽贴在她的胸前，两人似乎回到远古时期的亲昵状态。鹮群凋敝，鹮后又把羽毛留给记者，期冀留住生的希望。朱鹮因恶劣生态环境遭致灭顶之灾，记者捧着羽毛无语凝噎，轻轻的羽毛此时显得无比沉重。若干年后的博物馆，白发记者持羽寻来，找到已经变成标本的鹮后，他再次将鹮羽插到鹮后胸前，声声呼唤，想唤醒鹮后。鹮后苏醒后与记者共舞，最终鹮后还是将鹮羽留给记者，记者又将之转赠到学生手中。这是一种爱心也是责任的传递。谢幕时学生执羽而上，表示保护朱鹮的决心和使命担当，主题得到升华。这根鹮羽在剧中多次出现，蕴含多种寓意，既是人和朱鹮感情的纽带，也是一种信物、信念和责任，人和朱鹮的亲厚关系代代相传。

　　 该剧是“拟态舞”的又佳作。主创们通过认真观察朱鹮鸟的生活习性，捕捉其日常神态，准确地提炼出可舞性舞蹈动作——“环臂羽冠”。这个独特的朱鹮式舞蹈动作非常形象，演员一只手的指掌微收像鹮冠置于头顶，手臂屈肘放于脑后，同时另一只手从身后绕腰别于另一腰侧。以“环臂羽冠”为核心，演员们用一整套舞蹈动作模拟朱鹮的各种神情，有远望近观、点头抬头、颤动头部、抖冠、挠痒、抖羽、洁羽，玩耍嬉闹时的蠢蠢欲动，闲庭信步时的端庄高贵，半掌碎步、跳跃盘旋的踮步、悄皮时的半抬腿对步，飞翔时的舒展，折羽时的紧垂……生动展现朱鹮的多种习态。这些专属的鹮式舞蹈动作语汇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人和动物之间的特殊情感常常成为我们创作中的一个聚焦点，《朱鹮》虽以朱鹮和人的感情为线，但它独辟蹊径，并不以人鹮恋为终极目标，而是寄意大爱，讲述生态环保的永恒话题，人对物种、种群的保护和珍惜问题。无论是远古怡然自得的悠闲，还是工业文明进程下对环境的破坏，抑或是生态危机中人类对周遭生命的漠视以及由此带来的种种反思。

　　 全剧的舞美、服装、头饰、灯光、音乐等，共同营构出唯美浪漫、如诗如画的意境，呈现出中国传统泼墨式的诗意美。鹮后的饰演者朱洁静舞蹈动作干净漂亮，塑造了一个灵动优雅的朱鹮形象。鹮后跟群鹮在一起的奔放舒朗，跟樵夫在一起的调皮可爱，在工业污染下的趔趄挣扎，与故人重逢时的欢欣热烈，眼瞅着群鹮死去的悲痛伤心，临死无奈与落寞背影下的灵魂震颤，在博物馆玻璃展橱里最后的倔强。朱洁静把握住朱鹮的神韵，赋予朱鹮如人类一般的情感，她用自己丰富的肢体语言、细腻到位的表情、层次分明的情绪让我们感受到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朱鹮，达到形神合一的境界。让观众跟随时空流转，了解到朱鹮悲凄的一生以及这个种群的覆灭，让人扼腕，让人叹息，让人动容。她演朱鹮，似朱鹮，是朱鹮！

　　 “为了曾经的失去，呼唤永久的珍惜”，从1981年陕西洋县发现的“孤玉七只”到今日的“千鹮竞翔”……我们珍视生物，珍爱生命，珍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一如我们的真切呼唤——朱鹮归来！（朱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