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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图》成为现象级作品,“上海邮差”孙甘露:我依然是先锋派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郭影     编辑:郭影     2023-03-31 02:43 | |

“我一直想给你写一封信,但是不知道怎么落笔才不会泄露。”“什么时候你再去龙华吧,三四月间,桃花开时,上报恩塔,替我再看看龙华,看看上海。”这是现象级作品、作家孙甘露最新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全书终篇《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中的两句。

3月29日,“桃花开时”。“‘江山千里望无垠’——孙甘露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研讨会”在华东师范大学举行。“《千里江山图》写的正是九十年前的今天发生在上海的故事,1933年的春节前后。”在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总裁阚宁辉眼里,这部小说是孙甘露写给历史、写给上海的一封信,也是写给未来、写给春天的一封信,更是由孙甘露和他笔下人物一起用生命书写,一起用行动投送,由今天的我们一起用强烈的精神共鸣来接收和阅读的一封信。

这个下午,5个小时,30余位知名学者,发言时间设限,工作人员按铃提示毫不手软。郜元宝教授乘16站地铁赶来,毛尖教授快速发言后拉着行李箱出差,梁展教授也是带着行李箱前来,研讨会后直奔机场返京……教授、评论家们用心准备,畅所欲言又觉意犹未尽。

一次大转身,“我仍然是先锋派”

十年磨一剑,引先锋之笔韵,叙红色之江山。《千里江山图》写的是上世纪30年代中共地下党在上海的一次秘密行动。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后,获“五个一工程”奖,持续加印,登上诸多读书榜单,引发热议,影视戏剧改编等正在推进……成为备受关注的现象级作品。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感到“整个故事的辩证叙事很有意思,读起来非常吸引人”。“《千里江山图》出来之后,拍电视剧、电影的导演络绎不绝找来,想联系版权。”《收获》主编程永新直言,看到这部作品时“完全出乎意料”,“那么好看、那么精彩,特别像戏剧剧本。”在程永新看来,《千里江山图》从形式上是一个诗人从彼岸回到了此岸,但是从精神气质上又是从此岸出发去彼岸,有特别的互文关系,是孙甘露“做了一次横渡长江”。

孙甘露是我国“先锋派”作家代表。《现代中文学刊》主编罗岗表示,今天大家谈论《千里江山图》,不仅是重新评价这部文学作品,更是通过《千里江山图》更好地理解孙甘露这一代作家在中国文学中的历史地位。

作家孙甘露

“大家更多的共识是,《千里江山图》标志着孙甘露的一次大转身。”复旦大学教授郜元宝回忆起2016年北师大举办的一场关于先锋文学三十年的讨论会,那时文学界对先锋作家转型能否成功的焦虑似乎达到了顶点。“其实,不同先锋作家在不同时段都有过不同方式与不同效果的转向。最后一个转向的居然是孙甘露。我并不认为孙甘露给先锋文学的转向画了一个句号,但他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研究这一重要文学现象的独特个案。从先锋在天空飞翔的姿态转到地面,这个地面不是今天的现实生活,而是近代中国革命最难、最关键的时期。“从高度主观性的语言变成冷静到零度叙事的语言”,郜元宝称之为孙甘露的“脱胎换骨”。

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吴俊表示,好看耐读且富有整体感的《千里江山图》对整个类型小说作出了一次革命性的贡献,他由此引申出“《千里江山图》能为海派文学带来什么?”这一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60岁以后,我的思想上确实发生很大转变。但如果要说什么派,我感觉我仍然是先锋派,我没有变过。”孙甘露坦言,写作前期大量准备中会发现,这段历史比现在能写出来的远远丰富精彩得多,比如结尾处许多读者揣度“浩瀚”身份,“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一个人牺牲,但小说却没有交代,正是希望读者用阅读来填充这个人物。”

一次自我革命,“依然有孙甘露底色”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系主任、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院长文贵良注意到《千里江山图》简洁叙事中“行动的诗学”。“如果将《信使之函》《访问梦境》《请女人猜谜》等作品与《千里江山图》放在一起,将作者名字隐去,估计很难相信这些是同一位作者的作品。”文贵良认为,《千里江山图》是对中国短句叙事传统的回望,更重要的是,它突破了孙甘露自己先锋小说的叙事话语诗学。

在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看来,《千里江山图》可谓“一次先锋的自我革命,一次小说时空的世纪转场。”她说:孙甘露曾经为我们发明了一门夜晚的语言,他过去的主人公生活在夜晚,但新小说是“上午九点三十五分”开场,他的主人公从月光下走到太阳下,从梦游者变成行动者,孙甘露也因此重新打造了小说和历史的关系。以前我们一直讲孙甘露的语言突破,现在他从内里的突破走向了外面的突破。以前他的文体形象是“缓慢”,新世纪他创造一种高速的行动美学。

“我坚持这部小说依然有着孙甘露底色。”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梁展在《千里江山图》中读到与其他历史题材小说不一样的地方。“它是从情感线索出发来理解人物之间不同的政治选择,从而使政治也带有一份柔软和温情的色彩。反过来,这种处理方法也使人物之间的感情被赋予了某种稳固的东西,使得情感铺衬更自然、浓烈,被进一步阐释的空间特别大。”

复旦大学教授王宏图认为:“孙甘露还是他,革命与先锋是一体的。先锋意味着打破语言的惯性。语言是我们存在的家园,也是构筑日常生活的外壳,先锋派就像革命家用炸弹把语言的外壳炸毁。革命与先锋有着隐秘、共生的联系。从这个角度来说,孙甘露不仅为我们唤回了革命的记忆,也让我们对这座城市的认识增加了一种维度。这部作品,对我们在和平年代生活的人,有一种警示作用。”

一种冷峻美学,“红色题材新写作可能”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国际汉语文化学院院长朱国华认为,孙甘露在《千里江山图》中采取的语言站位,开创了红色题材小说一种新的写作的可能性。“小说主要是用所叙事的事实来表现,而不是附加在这个事实上来解释。这就好像维特根斯坦设计的功能主义建筑一样,不要多余的东西,事实本身就能够足以说明那些问题。这里面的语言风格,有一种冷峻的美学风格。”

为了让细节更具说服力,孙甘露广泛搜集中共党史早期史料,深度挖掘龙华革命烈士生平事迹,查阅参考当时的城市地图、报纸新闻、风俗志等档案材料。一条马路、一件大衣、一出戏、一部交响曲、一道菜……建构出令人身临其境的空间感。

《收获》杂志副主编谢锦为作品做过人物图谱,她发现其中呈现出有意思的散点辐射状况,“所有人看似不相干,但凌乱无序的背后,都有着自己内在的方向。广袤宇宙中似乎有一块看不见的磁铁,每个人的磁性,都决定了历史和未来”。对于文本中所写吴淞口的涨退潮时间,她和同事曾质疑,本来以为孙甘露会说我去核实一下资料,出乎意料,微信秒回一张上海地区历年来详尽的吴淞口潮汐,“我当下叹服,甘露老师写这个小说真的是做尽了功课。”

“先锋文学聚焦人的内心世界,而《千里江山图》开始向外部世界转化,从‘梦境’走向‘江山’。”同济大学教授张生说。

“一个伟大的作家,一个好的作品,不仅在于创作过程中的智慧,作家把握作品的能力,还跟所处时代以及他内心的勇敢、坚定和强大有关。”在华师大副校长雷启立看来,“这部小说深刻灌注着甘露老师对于国家、民族的爱。这是一部非常好的小说,阅读过程中我很感动。”

《思南文学选刊》副主编黄德海捧着小说一气从下午3点看到凌晨3点。他说:“小说给我震惊的感觉持续很久,不是因为情节,是语言,我很少看到会用这样的书面性语言,简洁不铺衬悬念,非常节制,但容纳力特别强,把日常生活用统一的叙事语调讲完,非常难得。”

“《千里江山图》最打动我的是结构。”上海文艺出版社副社长李伟长说,借用施特劳斯的观点:显白教诲和隐微教诲。显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隐微是作者真正想说的、藏在字面背后的信息。《千里江山图》的结构恰有两层,一层是显白的谍战故事,一层是小说家在故事之外想说但没有形之为具体言辞的部分教诲,比如小说中提到的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与小说气质暗合;又比如一个女人的胭脂用尽、一个男人的猪肝汤,一封写给未来的信,等等。

《上海文学》副主编来颖燕认为,小说采取的是冷静的第三者人称叙述角度,但是这个叙述者是很难当的。因为有时候一定要隐身,他跟读者一起陷入困境,并非全知全能。有时候必须是跳出来的,直接暴露众人的内心世界,包括即使暴露了内奸的内心,作者的底调依然保持一种不疾不徐。

毛尖注意到,《千里江山图》全书从未出现过“爱情”二字,但读者看到最后,看到为千里江山奋不顾身的年轻人,“我们挚爱的只有我们曾经所在的地方,即使将来没有人记得我们,这也是我们唯一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她感慨,“这真是孙甘露写得最好的一封情书。他不仅自己版本升级了,也让这个时代的爱情版本升级了。”

 《千里江山图》中大多数人都担当着信使的角色,在阚宁辉看来,小说的书写者孙甘露也是上海这座城市的“邮差”——他带来了思南读书会、上海国际文学周,带来了日常生活的文学之声。

研讨会由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收获》文学杂志社、《现代中文学刊》杂志、中国茅盾研究会主办。华东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曹友谊致辞,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党委书记吕志峰主持开幕式。陈思和、程永新、吴俊、梁展、朱国华、文贵良、谢锦、郜元宝、罗岗、毛尖、王宏图、张生、雷启立、汤惟杰、汤拥华、金理、张屏瑾、黄德海、张定浩、木叶、李伟长、方岩、来颖燕、李海霞、凤媛、胡笛等学者与会发言,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副院长黄平、项静、方笑一主持研讨。(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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