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上海的那些游泳池

游泳和游泳池大概都是舶来品，在公共场合裸露身体，公开运动在封建社会是不被允许的。凡是舶来品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稀罕，游泳池在那个年代也和电视机照相机一样并不多见，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市中心更是如此。

想起几位著名的掌故家，比如唐鲁孙是珍妃、瑾妃的堂侄孙，他写的老北京宫廷吃食水准就高；高伯雨生在岭南大家族中，从小锦衣玉食，所见所闻都超越常人，写出的岭南风俗十分地道；沪上报纸“补白大王”郑逸梅交际面广，且涉猎博雅，他写的上海旧人旧事数量大质量好。吾生也晚，社会交际面也有限，更做不到博学强记，唯一能够找出一条写掌故的“有利条件”就是从小在市中心长大，平时又比较喜欢“吃喝玩乐”，加上社会发展使得很多地方“消失”了，要是等八九十岁再来回忆大概也为时晚矣。

我印象里的游泳池有个共同特征，就是都挂着毛主席畅游长江的照片，有的配上那首著名的《水调歌头·游泳》书法。就像张继的诗把寒山寺捧火了，毛主席的这首词也使“武昌鱼”声名远播，文化的力量可见一斑。再讲这张照片的泳姿十分奇妙，近乎仰泳却又很轻松，甚至还给人一边游泳一边能讲话的感觉。我还专门学过，竟然学会了。

以前黄浦区的游泳池很少，每到暑假同学就约我去游泳。那个时候游泳是不能“随到随游”的，这个在今天又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必须“准点”进场，有时还会出现“客满”的情况，为了游泳也只能辗转下一场。忘记那次我们计划要去的泳池了，反正那里客满，我们只能来到苏州河边的“黄浦游泳池”。现在知道了那里原来是“游艇俱乐部”，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今天已经保留原样，泳池还在，但已经不能游泳了。

卢湾区早已和黄浦区合并，那里原来有卢湾区工人文化宫简称“卢宫”，当年流行“邮币卡”的收藏和投资，卢工邮币卡市场就是一个著名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个游泳池，我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泳池抽筋就在那里，从此知道了游泳时抽筋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后来有了“斜桥”游泳池，那时我觉得它是最现代化的泳池，于是去那里的次数最多。那条路叫“大吉路”，上海原来有一家卖颜料的老店叫“大吉庐”，这样的店在上世纪50年代都合并到“西泠印社”，以至于一位老先生跟我谈起当年在“大吉庐”学生意的经历时，我说我知道“大吉庐”的，细问了才知道是“大吉庐”不是“大吉路”。这也提醒我，“道听途说”的时候还要谨慎一点。

我在延安东路隧道没有开通的时候就在浦东和浦西生活，因为那时陆家嘴也是“黄浦区”。我记得今天金茂大厦的地方原来就是一个游泳池，且是室外的，我每次路过都能见到跳台，至今还能清晰地记得泳池的样子。

黄河路是上海著名的美食街，南京西路黄河路口据说是上海地理意义上的“中心点”，其后有一条小马路凤阳路，中学时候经常要路过那里，那时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很好吃，马路上却闻不到黄油的香味，闻到的是“游泳池”的味道。那里有一个室内泳池，那栋大楼原来叫“体育俱乐部”，正门在南京西路上，比较高档，我只闻过那里的味道，却没有进去游过。记忆最深的是它楼下一家“钻石楼”和那里的肉松面包。（施之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