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一群人，选择在这间“美术馆”里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在徐汇区康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五楼，有一处极少有人涉足的病房，和印象中病房里充斥着的呼叫铃声、嘈杂人声、手推车滚轮声、疾步声不同，这里一片安静，只有病人的心里有一个声音，那是生命的倒计时。这间社区医院经过六个月的翻新，为安宁疗护病房进行了艺术化的展陈，昨天迎来医护人员和患者的入驻，临终者有了一个具有疗愈作用的生命空间。

从一楼乘坐电梯到五楼，绿意盎然的电梯厢内贴上了阳光下的草坪照片，正是拍摄自医院门口的康乐文化广场，座椅也嵌入自然图景中，方便老者在电梯间休憩。抵达五楼，一个专业美术馆级别的白盒子空间映入眼帘，艺术家刘玥为休息区设计了可供使用的艺术装置《云朵沙发》，乳白色的沙发好似轻柔的云朵，让来到这里的人们放下心中的重担。几个彩色亚克力茶几经阳光折射会让这个空间出现五彩斑斓的色彩。艺术家何成瑶的作品《秒画》挂在墙上，她通过每秒用笔点一下的画法，在纸面周而复始地形成一圈一圈的痕迹，每一秒钟不再转瞬即逝，而以视觉定格了下来。

原先，休息区角落里有一棵许愿树，挂满了患者及家属的心愿，策展人王南溟将这里打造成充满禅意的绿植景观区，许愿树则在墙面上有了无限延伸、更新的可能。这里的艺术作品也可以是动态的，比如云朵沙发如果出现了污渍，刘玥将用画笔将污渍变成艺术，直至最后画满整个沙发。

“护士站”三个字没有采用常规的亚克力，而是以电脑刻字的方式打印在墙面上，王南溟向好奇的医护人员解释：“这是美术馆的做法。”而就在忙碌的护士身后，一片柳叶墙如梦似幻，一片片不同深浅的绿色柳叶串起了艺术家孙晨竹的作品《护士站》。康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竺琼有着她对这件艺术装置的理解：“落叶归根嘛。”

最靠近护士站的一间是关怀室，许多患者在生命的最后三天会和家人一起来到这里。这里的沙发、地毯、台灯、落地灯、窗帘都是王南溟和艺术家一起挑选的，墙上的插画是王南溟选的彩色卡通画，就连电视屏保图案也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护士长陈雯看了看这焕然一新的房间，脱口而出：“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

串联起两侧病房的走廊，宛如当代艺术大道，艺术家牟桓的《春、夏、秋、冬》四幅组画像是四季在眼前流动而留下了印象，艺术家王励均《精神的纬度》以热烈的色彩展现生命的激情，杨锴的《雨打芭蕉》颇有中国文人式的情怀。让人意外的是，这些画作没有玻璃罩，也没有设围栏，近距离欣赏甚至可以看到画家的笔触和力道。这样的信任源于王南溟此前策划艺术社区的星梦停车棚、楼道美术馆、电梯美术馆等项目积累的经验，“每幅作品都维护得非常好。”

隔行如隔山，做成这样一件事，比王南溟预计得要困难许多。安宁疗护病区主任唐跃中在微信群里看到艺术家和施工单位一次次讨论，哪怕是大白墙，艺术家也能从一堆色卡中一丝不苟挑出最合适的。其实，唐跃中一开始也不理解，有必要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吗？当他昨天走进这里，疑虑一扫而空，满意到一时失语，心里满满是对艺术家工作成果的认可。

竺琼称安宁疗护病房里的医护人员为“生命的摆渡人”，她希望看到在医疗机构里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患者，能感受到医院人文精神的温情与陪伴，亲近自然的舒适与轻松，在深度体验艺术作品魅力的同时，感悟生命美好，得到心灵抚慰。（新民晚报记者 赵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