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丨《国乐咏中华》：跟着音符穿越古今 仿佛踏遍神州各地

不是每一个中国人都有机会踏遍祖国山河每一寸土地，也没有人可以真的穿越到过去——但是，国庆节当晚在凯迪拉克·上海音乐厅上演、由上海民乐团带来的《国乐咏中华》原创音乐会，却似一张魔毯，能载着听众穿越到古代，还能前往神州各地，发掘祖国山河、各民族音乐乃至文化的神奇与魅力。

音乐会的曲目编排颇具匠心。“首章《大春秋》”，再现了盛于春秋的编钟等礼器的形制及其乐音。相当一部分中国古代的乐器，最初都是礼器——用于国家典礼。编钟、磬、鼓等均是其中代表。因而舞台深处，就铺排出这些国家礼器，并为开场“一锤定音”，彰显出泱泱大国礼乐盛典的恢弘气度。演奏员则多身穿红色宽袍大袖的中式礼服，当琵琶组和二胡组弹拨、拉弦之际，红色袖管起伏如红色海洋，视觉上也烘托出当下热烈的国庆氛围。与“伍章《咏中华》”亦即最后一部分“首尾呼应”，《咏中华》在结构上乃至形制上都是首章《大春秋》的“升华”，器乐种类更多，音韵层次更丰，气质调性更昂扬。

“贰章《醉山水》”的“主角”是古筝与笛箫，是最为典型的汉民族乐器代表。短笛清脆欢快，长箫深沉呜咽，在两极之间来回研磨着听众的心。“醉意”则体现在古筝弦乐的余音与长箫气口的余韵之中……演奏者制造的滑音与颤音，触动听众在情感上的痛与痒。古代文人书画里的山和水，正是祖国大好河山的“图典”。文人归隐山水、寄情山水乃生活常态。以古筝与箫笛再现自然情怀的韵律，颇有机趣。

与《醉山水》的汉族音律不同，“叁章《纳百川》”则拓展了常人对少数民族的感性认知，尤其是在听觉音乐种类上，以及视觉服饰和舞姿上。相比于内蒙古族的马头琴，西藏的“藏胡”知晓度略低。这个大小看似京胡，但声音接近二胡的乐器，也有悠久历史——搜索网站还查不到。最令人动情的堪属彝族的四弦琴，竟然比西班牙吉他还擅长演奏出《爱的罗曼史》那般的浪漫乃至“嗲”与“娇”，尤其在头戴银饰，身穿彝族衣裙的女演奏员演绎得身段婀娜，音符也变得婀娜起来。《蝴蝶泉》的故事，想来确有其事，必有此情。而来自新疆的冬不拉、萨塔尔等乐器，则带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尤其是河西走廊区域的民族风情。旋律的“旋”包含着“回旋”的意味，可以“回旋”的不仅仅是音乐，还包括舞姿。其实，相当一部分我们误以为是“中国传统的民族乐器”来自丝绸之路，例如唢呐、琵琶、扬琴以及各类胡琴等。而古筝这一汉民族乐器也流传到国外，到了朝鲜就成为跪在地上弹奏的伽倻琴——当然，它也在吉林一带的中国朝鲜族里流行。这一篇章，让我们自小学起就可以从教学挂图的服饰上辨认一二的少数民族形象，变得鲜活、生动，有声有色起来。然后意识到——其实我们当中有不少人可能既没有去过延边，也没有去过西藏。出了校园之后，可能56个民族的服饰，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得全……所谓“地大物博”“多元文化”如果用音乐舞蹈来表现的话，这一章最恰当而鲜明。

“肆章《天行健》”则汇聚了当前人们对中国民乐最主要的几件乐器——竹笛、二胡、琵琶三组双重协奏。字幕里出现《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展现出中华民族刚毅坚卓、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无疑，上海民乐团拥有竹笛、二胡和琵琶这三类乐器的中国演奏佼佼者。竹笛演绎得或灵动或从容；二胡演绎得如泣如诉；琵琶演绎得就如白居易创作的《琵琶行》。可贵的是，每一项双重奏，都会有一种“对话感”，乐器仿佛被演奏家也都注入了灵魂，可以彼此诉说乃至“对唱”……情感激荡。

“伍章《咏中华》”的格局比“首章《大春秋》”明显更具有新时代的气息。先前上场的各少数民族演奏员再度登台“纳百川”，汇入中华民族母亲河。他们以民乐合奏形成一股声浪的聚合、情感的整体，表达出对中华文明的敬意，抒发对祖国母亲的挚爱。

本以为在全场奏响最高音、最强音之际会收官，岂料随后，指挥棒又举起，人人都能哼唱的旋律，如河流一般在音乐厅舞台上下流淌开来——《我爱你，中国》难得的以器乐尤其是民族器乐的版本响了起来。歌词，出现在舞台两侧的屏幕上。观众忍不住轻轻哼唱起来：“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我爱你秋日金黄的硕果……”大家碍于音乐会礼仪隐忍得紧，不约而同的轻轻哼唱反而比高亢的歌声更为打动人心……

没有人，会轻易离开《国乐咏中华》的现场。每一次，都是这样。（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