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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艺评|戴平:一曲旧家国的双重挽歌——看话剧《正红旗下》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戴平     编辑:江妍     2024-11-08 12:58 | |

老舍先生未完成的遗作《正红旗下》出现在舞台上了。《正红旗下》写于1961年至1962年间,是老舍先生的一部自传体小说。老舍离世后,这部未能完稿的小说,经北京人艺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于是之推荐,由剧作家李龙云续写并改编为同名话剧。在话剧中,编剧让老舍先生也出场,成为整部剧的叙事人,巧妙地解决了戏剧结构的问题。

图说:《正红旗下》剧照 新民晚报记者 王凯 摄

《正红旗下》是北京人艺在成立70周年之际隆重启幕的一出10场规模的新京味话剧。由北京人艺现任院长冯远征、青年导演闫锐联合执导,人艺老中青三代艺术家联袂演绎。它成为北京人艺来沪演出的压轴之作。冯远征说:“这部戏是老舍先生的魂,李龙云先生搭的骨架,由我们注入血肉。”

全剧以老舍为第一视角,讲述光绪二十四年腊月发生的在京城老百姓身边一段惊天动地的历史。他们是民族曾经的血泪,他们是后人笔下的众生。大幕拉开,由濮存昕扮演的老舍,面向观众自报身份,随着剧情展开,“老舍”始终是“在场”的“剧中人”。全剧采用第一人称、第一视角,既便于故事的推进,也促成了跨越时空的对话,“老舍”既是家族的回忆者、叙述者,又是历史的观察者、反思者。

北京人艺话剧的新作《正红旗下》,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观剧感受,有新表达,有新思考,在舞台上“当下”与“过往”的交错间,引领着观众经历研究历史与思考未来。

这部戏从头到尾带给观众以浓郁的京味。老舍的旁观式回忆语体与他“穿越”进剧中与父母对话的时空自由、交错的新格局,烘托出冷峻理智与热烈情感相互共生的浓重氛围。话剧《正红旗下》的叙事从“我”出生开始,到故事终止时“我”才刚满月。在如此紧凑的时间内,通过小家的“记忆碎片”折射历史的大变迁。一段庚子事变前后老舍自己的家族往事,在舞台上呈现了一出关于家与国,时代与命运的图景,把《茶馆》中未尽的相关前事溯源补充地披露出来。“卖妻换鸽”,还自称没有做一件过对不起妻子的事;办丧礼要攀比讲排场;抽大烟要摆功架;见面要行跪拜大礼……这些浸透了旧宗法观念的旗人风俗,是对虚伪的“面子文化”实实在在的反讽。街谈巷议的嬉笑附会,表现出上至皇族、下至国民的群体愚昧。《正红旗下》唱出了一曲破旧家国的双重挽歌。

话剧《正红旗下》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塑造了40个鲜活的舞台群像。作为一部群像戏,鲜活立体的人物群像是这部作品的亮点,同时也是对全体演员的挑战。剧中每一个主要角色的分量都比较平均,需要演员去给角色注入灵魂和血脉。

《正红旗下》活化了老舍笔下的各色人等,以有血有肉的内容,性格各异的角色,让观众感受这个时代八旗后裔们总体上已沦为行尸走肉,没落无奈;极个别有爱国之心救国之志者,犹如飞蛾扑火,下场悲慛。濮存昕扮演的老舍先生,神形兼备,将老舍写《正红旗下》时难言的心态把握得极其到位。北京人艺的一批中青年演员的表演也十分出色。杨立新饰演的父亲、王茜华饰演的大姐婆婆、梁丹妮饰演的姑母、王刚饰演的云翁、刘辉饰演的福海二哥等,他们的表演,融合了一些中国戏曲的节奏、韵律、身段,传承了北京人艺演剧学派的风格。比如,解天饰演的大姐夫仿效岳飞让母亲在背上刺字的那场戏,随着阵阵的锣鼓声,化用了戏曲的表演手段,将人物行为以可笑的形式表现出来,令人悲喜交集。通过德国军官和八旗官兵、义和团、牛牧师、教堂、护国寺等人和事,呈现了庚子事变时期京城灾变的惨状,共同组合成一曲衰败家国的悲情哀歌。

剧中有两个场景令我特别感动。一是在与洋人战斗中受重伤死去的老舍的“父亲”,最后发出的绝望的呼喊:“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们?”另一个场景则是八旗子弟被外国侵略者当众挨个儿打耳光,话剧并没有停止于场面的描写,而是通过被打者的反应,深入剖析他们心理状态。“宁可被皇上打耳光,也不能让洋人打脸。”这既是民族尊严隐隐约约的萌发,又是臣民心态的冥顽不化。居然还有人通过唱一段古戏来“教训”侵略者的“精神胜利法”,更让观众在可笑中感受到一种无奈的悲凉。

这出戏的舞美展现出写实与写意间互动的美学风格。舞台设计家常疆选择了北京城独有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视觉意象来营造舞台空间。大片高低大小不一的红色琉璃瓦屋顶,成为强烈的视觉符号,既富有北京皇城特色又简洁写意。屋顶成为可以拆解和组合的舞台背景和道具,演员可以在其中上下行走,自由坐立,特别是以破瓦颓垣象征清王朝的大厦将倾和摇摇欲坠。随着时空变化,屋顶的置景又变幻为城墙、拱桥。这样的舞台设计为全剧演出的诗化追求奠定了基础。

《正红旗下》人物众多,他们时而群聚,时而独坐,时而述说,时而悲歌,时而放声高喊、策马扬鞭,不管角色大小,在导演眼里,都是“我”的家族记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呈现了没落封建王朝遗老遗少们的众生相。

老舍先生说过:“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有人赠给我一块短碑,刻上:文艺界尽责的小卒,睡在这里。”我认为在碑上应当刻写:“睡在这里的,是一位奉献出自己一切而万死不辞的伟大的小说家、戏剧家。”(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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