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明夏

一场夜雨，翌日晓晴，院子里的树木显得枝繁叶茂，初夏的气息随雨水洇染开来。

近日，读到宋人李次渊的诗，“芦芽抽尽柳花黄， 水满田头未插秧。客里不知春事晚，举头惊见楝花香。”李次渊，籍籍无名，至少我是第一次读到他的诗，前两句倒还罢了，但是后面两句却触动了我的心思。“客里不知春事晚，举头惊见楝花香”，颇有一种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蒙昧，倒是枝头那一丛清袅的楝花提醒他春天已经到了最后。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疫情大部分时间都是宅在家里，除了做核酸。好在院子里有花花草草，草木用它们的细枝末节提醒人们春已暮了，时序已走到了春末夏初。

窗外的石榴树开花了，绿叶丛中，掩映着几点红色的花苞，像一簇簇火苗，虽未盛开，但大有燎原之势，要不了多久，整棵树就会被映得像着了火一般。五月榴花照眼明，石榴开在五月，开在初夏，我更愿意将此时的夏称之为明夏。可不是吗，经历了暮春那一番花谢花飞，到了五月，天顿时明亮跳脱出来，不再迷茫，不再颓废。此时的天空总是晴朗的，有舒卷的云，和煦的风，就如这满树的石榴花，明媚、明艳、明亮。

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今年又长高了，已经长到差不多三楼的阳台那么高了，它的叶子清新翠绿，已经成荫。不经意间，柿子花就开了，树下落了几枚黄色的花朵，淡然的小花，素雅清净，枝头上缀满了幼小而青涩的果实，像是一枚纽扣。距离柿子成熟还需要半年时间，时光如一杯美酒，从冬到春至夏而秋，越往后越甘甜醇美，不要哀叹阶下的点点落花，人间将迎来更为丰盈的长夏。

这段时间每天清晨楼上都会传来叮咚的琴声，时而激越，时而舒缓，如流淌的山泉。是楼上的姑娘在弹琴，那是个平凡的姑娘，脸上有几点雀斑，但是听她的琴音会有一种静气，院落清幽，如在山林。

屋子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一片野菊花，黄色的花蕊，白色的花瓣，一股清新的田园气息，仿佛是散落在姑娘们裙子上的美丽印花。又到了裙角飞扬的时刻了，对于姑娘们来说夏天是最美丽的季节。

五月是洁净的，也是明亮的，刚刚过去的四月，我们经历了挫折，彷徨，也看到了希望。不妨向这些植物学习，学习植物的生长秩序，不慌不忙，温柔而坚定。等到疫情结束，在绿色的草坪上踢几脚球，在浓荫的树下来一次野餐，不辜负明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