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真挚的刘子枫

真不敢相信，刘子枫走了。走得那么仓猝，那么突然，令人还来不及写一篇回忆和他相聚时的文章，他就不告而别了。曾经想去拜访他，和他再谈谈表演，谈谈电影，谈谈书法，可是因为难以预料的疫情，一切都无法如愿，一切都只能在消逝的时间中留下痛楚和遗憾。

我和子枫相识是在电影《假女真情》中。电影导演武珍年选了一批好演员，仲星火、魏宗万、奚美娟、刘子枫等都已经是成名的角儿。子枫和奚美娟演一对夫妻老丁和王玉娟。这是个非常普通的家庭。正因为普通，所以他们两人的表演也非常的“普通”，非常生活化。在家里两人一边烧饭，一边说台词，根本不在演戏。镜头没拍多少，有一天，摄影瞿家振对奚美娟说：“你这部电影可能会得金鸡百花奖。”我推推家振：“你看子枫的戏，也非常生活。”瞿家振的话一语中的，果然，奚美娟凭这部电影荣膺双奖。我和摄影家振是好友，事后我们也谈及刘子枫，他说，子枫在影片中戏份不多，但他是陪衬红花的出色绿叶。

电影《假女真情》剧组，左一奚美娟，左二刘子枫，右二浙影导演阿牛，右一本文作者

刘子枫个子不高，无帅哥相貌，那已经头发稀疏的脑袋，更无法和当今那些美女帅哥媲美。可是他凭的是演技，那精湛的演技叫人不能不心悦诚服。我在学生时代就省下不多的零花钱，去看过他演的列宁，并为之惊叹，认为和上海人艺的高崇实演的列宁各有特色。他的成名作是《黑炮事件》，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经典之作。在剧组时，我和子枫谈过这部电影，他告诉我，拍摄之前，看了剧本，他就痛哭不已，拍摄前也做了许多准备，为演好一个普通人有许多想法。普通的一个工程师，丢了一个棋子“黑炮”，引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这黑色幽默完全是通过朴实的表演演绎了出来。我表示叹服，可子枫用上海话说：“我额角头高啊！”“碰到这么好的导演和这么好的创作班子……”

我在《假女真情》中担任副导演，拍戏现场要协助导演工作。有一回，主演奚美娟从家里出门喊他丈夫的镜头，刚要开拍，我急忙制止。导演问，为何？我说，她在门外的镜头，前几天拍摄时是带着围兜的，现在这镜头没带围裙，将来接不上。影视剧的镜头不是按情节顺序，而是按场景拍的。导演马上叫场记查，果然是这样，服装连忙为之改装，再拍。事后，子枫笑问：“你老早看出来了吧，在等导演喊开拍再阻止的吧？”我忙道：“岂敢岂敢，真的是开始没发现啊！”他拍拍我肩膀：“你真的很认真。”我又说：“都是跟你学的嘛！”他大笑……

往事如烟，历历在眼前。斯人已去，其声恍在耳畔。

我和刘子枫还有共同爱好，书法。不过，他写草书，我则练隶书和行书。我很奇怪，他这么位个子不高者，竟能书写如此高啸狂歌、富有豪情的草书，而且和杨在葆在草书书法中结为挚友。我曾询问，他笑而不答。古语曰，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之谓也！

已经到了立夏季节，轰轰隆隆的春雷也已经滚滚而去。上海，我们的母亲城市经受了难料的磨难。曾想等疫情结束去拜访子枫，谈谈艺术，谈谈书法，可这一切成了梦幻。抚摸岁月，渡过漫长的河流，我们在时间里寻找回忆，在逆着时光行走中跨越苍老。Either you run the day or the day runs you，或许你主宰生活，或许让生活主宰你。刘子枫在告诫，我们还是要主宰生活！仅以此文，悼念朴实真挚的刘子枫！

2022年5月7日中午 得子枫仙逝消息后急就‍‍

（汪正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