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波提切利的忧郁，你看到了吗？

最近，“波提切利”成为上海文化活动中的一个高频名字。这位距今500多年的意大利人，名字有点拗口，可能几年前知道的人很少。不过今年前4个月，上海就有两个展览和他有关——“从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国国家美术馆珍藏展”从1月17日至5月17日在上海博物馆展出，昨天，来自乌菲齐美术馆的“波提切利与文艺复兴”大展又在上海东一美术馆开幕。两个重量级展览名称的不约而同，也说明了他在西方美术史上的地位。

图说：沪上两场大展海报

这是因为，波提切利的艺术有着与众不同的鲜明特点，与同时期的达·芬奇、拉斐尔相比，那就是明丽灿烂的色彩、流畅轻灵的线条，以及细润而恬淡的诗意风格。波提切利特别善于画女性，他笔下的女性有着极强的“辨识度”，在我看来，可以总结为“三长”——修长优雅的体型、椭圆略长的脸庞、长长的天鹅般的脖颈，同时还有精致的五官，以及略带忧郁的眼神。

图说：展厅中的《青年女子“西蒙内塔·韦斯普奇”的肖像》 新民晚报记者 王凯 摄 （下同）

此次“波提切利与文艺复兴”大展共展出10幅波提切利的原作，包括《三博士朝圣》《女神帕拉斯·雅典娜与半人马》等。最为打动人的还是波提切利笔下的女性美，这在《维纳斯的诞生》和《春》中得到了完美体现，这是美术史上两幅表达爱和人性之美的杰作。由于两幅名作不能离境，所以，此次由乌菲齐美术馆独家授权同尺幅复刻，来到上海。展厅里播放了一段视频，介绍了复刻过程，先对原作拍摄了1500张照片，然后由高水准的专业公司进行复制，之后再由艺术家用波提切利时代的蛋彩进行描绘，甚至在描摹树叶和头发时用到了999金粉，笔触清晰可见，整个复刻过程非常严谨，可谓惟妙惟肖，独具匠心。

图说：观众欣赏《三博士朝圣》

我曾经在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美术馆看到过两幅原作，由于是镇馆之宝，所以人气最旺，很难近距离长时间观看。但这一次在东一美术馆看到的复刻作品，与原作几乎无二，而且观看效果更好。波提切利是西方美术史上极少的用线条作为绘画主要表达语言的画家之一，并且线条在他的笔下被赋予了别样的风采。在两件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波提切利所独创的 “晕涂法 ”创造的柔和、大气的效果，这些效果也使他笔下的人物更加美丽、优雅。

图说：《维纳斯的诞生》复刻画

这两幅作品均为神话题材。《维纳斯的诞生》表现的是代表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从大海中诞生的场景。这幅画的绘画风格在当时颇为与众不同，不强调明暗法来表现人体造型，而更强调轮廓线，使得人体有浅浮雕的感觉。画面中的女神肌肤洁白，金色的长发飘逸，是完美的化身，但脸上却又挂有淡淡的忧愁、迷惘和困惑。同样，在色彩更为明丽灿烂的《春》中，女神、墨丘利、丘比特，以及大自然的繁花似锦，所透出的典雅高贵气息让人沉醉，不过，维纳斯、美惠三女神和花神恬静的脸上，同样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图说：《春》复刻画

波提切利笔下的女性，为何有一种淡淡的忧郁？那是因为15世纪的意大利，新世界的曙光虽然已经显现，中世纪的阴影还迟迟不愿消退。波提切利是人文主义的热烈拥护者，他从废墟中再生的古典文明中汲取营养，他用画笔讴歌人性的觉醒，赞美人这一世间最伟大的创造，表达对爱的呼唤。但是，生活并不是一杯甜酒，或是因为对黑暗的中世纪心有余悸，或是对文艺复兴的春天的担忧，突出的社会矛盾也使波提切利的思想发生动摇，因此后期的波提切利的艺术中又多了些对宗教的虔诚。

波提切利的作品是当时委托人美第奇家族的“艺术审美之标”，也成为后来数百年来美的典范。在此次大展中，观众可以深刻领略“艺术审美之标”的魅力。

图说：观众欣赏《女神帕拉斯点·雅典娜与半人马》

除了著名的波提切利之外，这个大展中的每一幅作品，都值得细细品味。如有一幅佩鲁吉诺的小型油画《抹大拉的圣玛丽亚》，画中的女性非常娴静、柔美。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拉斐尔的《圣塞巴斯蒂安》吗？尽管《圣塞巴斯蒂安》的背景更为丰富，尽管塞巴斯蒂安是男性，但是，从构图到脸型、五官，甚至表情，和《抹大拉的玛丽亚》几乎一模一样！佩鲁吉诺是拉斐尔的老师，看来，拉斐尔“偷师”倒也挺不客气的。

还有一幅大型油画《围猎大象》，作者为佚名（耶罗尼米斯·博斯的模仿者），是许许多多人和怪物拿着各种武器在围猎中央的大象，风格有些怪诞、暗黑，地上还有一些长着人脸的丑陋怪物。展厅里的作品大都是宗教、神话题材，或是肖像画，这幅作品显得十分特别，与众不同。实际上，它想表现的也是社会与宗教的对撞，采用了象征、荒诞的手法。可见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的创作同样题材丰富，表达多元，多姿多彩。（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