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华以刚：聂卫平的吸氧

聂卫平全盛时代赢棋，靠的是棋力加精神力，吸氧只是锦上添花。

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吸氧，虽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我却至今记忆犹新。聂卫平在擂台赛中奇迹般的表演夺人眼球，也引起了医务界的关注。遂有医生建议，围棋比赛耗能、耗氧量大，大脑缺氧既不利于比赛，更不利于健康。特别是听说聂卫平小时候被检测出先天性（左、右心房之间的）“房间隔缺损”后，就更明确建议聂卫平应当在比赛间隙中适当吸氧。

聂卫平的性格，自主性强，绝不会人云亦云，却特别听医生的话。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有一位老中医说过聂卫平“肝阳上亢”。聂卫平虽属中医白丁一类，但对于这四个字，逢人就请教，必欲探究其真意。对于赛中吸氧，就顺理成章照单全收了。再说吸氧后，的确成绩也不错，就更加强化了心理暗示。这个心理暗示甚至蔓延到擂台赛工作班子，大家不约而同认为，聂卫平出场，准备好氧气瓶是必需的。

说到氧气瓶，不少人会自然而然想到医用氧气瓶，那种炸弹似的立在病房里面的钢瓶，大约容积有40或50升的样子。先入为主的印象使一些善良纯真的“吃瓜”群众充满了同情，认为聂卫平都病成那样了，还要参加如此重大的国际比赛，简直是……为解释真相，我暗暗设计在主流媒体上予以澄清。

1985年11月20日是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主将决赛，聂卫平对战藤泽秀行。中央电视台开了围棋比赛现场直播的先河。我一看机会来了，就在讲棋演播现场刻意展示了聂卫平实际使用的便携式氧气瓶。自认为还挺细心的，展示时特意将商标朝里，不让观众看见。不料，也就一两分钟之后，传来了现场导播严厉的禁令：主持人立刻停止做广告！原来我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做“软广告”，在电视节目中属于严禁之列。对于我的呵斥理所当然，没有丝毫冤枉。幸亏我的主观动机还算说得过去，没被深究。

记得有一年，吸氧问题还上了两会。有代表提案道，围棋比赛中吸氧，其性质类同于体育比赛使用兴奋剂，同样应予禁止。最起码涉嫌不公平竞争。按惯例，提案交由行政主管部门负责回答或处理。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就责成棋牌运动管理中心办理。最终由我们围棋部出台“代拟稿”。

我们首先感谢该代表对于围棋事业的关心。认为吸氧的初衷在于保障体弱棋手的健康。如果棋手在比赛中吸氧后，形成了不正常的兴奋灶，从而明显左右了棋局的进程，那就应当通过法治手段予以禁止。但是目前为止并无明确的证据。所以国际上尚未将此事提上议事日程。吸氧提案就此告一段落，没有进一步发酵。

实际上，聂卫平全盛时代赢棋，靠的是棋力加精神力。吸氧作为某种特殊的心理暗示，可谓锦上添花。后来当聂卫平战绩出现滑坡倾向，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聂卫平就不提此事了。还必须补充一点，聂卫平需要吸氧的年代，航空安检并不特别严格。要是放到现在，恐怕根本就带不上飞机了。毕竟氧气瓶属于易燃易爆物品。（华以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