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外在美和内在美

有一年圣诞，冬雨凄凄地下着，特别怕冷的我，勇敢地把孤独的自己赶出出版社的宿舍，抱回了一件好看的滑雪衫和一本薄薄的《廊桥遗梦》，在暖暖的灯光下欢喜无比。

是的，顾及自己的外在美和内在美，才是有品质的生活。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将买书刊、发表文章和买时装、换新装同步，有心的同事悄悄地在台历上画出了我每一天的不同；在新加坡365天的夏日里，我的华文部主任也是每天一身新行头，共事8年，从未重复，悦己悦人。

外在美，看起来简单，其实融合了一个人的修养、审美和自律；而内在美，就更复杂抽象难以名状了。

每个人品质生活的标准不一样，每个人品质生活的追求也不一样。

刚到新加坡时，造访了久仰的作家。她在漂亮宽敞的别墅迎接了我，还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穿上了做客的套装，十分优雅。这更正了我对“居家”的理解。

闲谈中，作家告诉我：“不敢相信，这间屋子明年将会被夷为平地，我们将租房过渡。”“为什么呀？”“想重新把它打造成我心里喜欢的样子。”她说，工程可能需要花一年时间和80万新币（当时新币兑人民币1：6）。1996年，480万元人民币是怎样的天文数字。这是作家对品质生活的追求——打造一个自己心仪的环境。

大学毕业时，我报读四川师范大学研究生，妈妈的竭力阻止，让我放弃了复试的执着。在妈妈眼里，上海是生活品质最好的地方。14岁时我才随支内的母亲变为上海人，21岁咋又要去外地呢？因为四川有我喜欢的专业呀。那时候我哪管什么外地上海，声称只需要一间书房，到哪里都一样。我追求的是精神的富足。在我准备出国时，很多人说：年纪轻轻，好好地当着月发行量25万册杂志的常务副主编，还在兼职主持，怎么就放弃一切了呢？“我要去看世界呀。”上世纪90年代，几人有护照？更别说出国旅游。看世界，不就是追求品质生活吗！

新加坡一趟没有白走，几年后，我写下了《逛逛东半球》和《逛逛西半球》两部散文集。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录像，全靠一纸一笔写下每一天的发现和感受，而36张一卷的柯达胶卷还得省着用。“你这样的旅游，质量很高啊。”很多读者说。我执教的学校则将此书作为学生人手一册的课外必读本，并邀我在礼堂给全校1600名师生介绍“旅行和写作”，之后被评为高级老师。至此，似乎远行的价值更高了。

我曾经在新加坡发表过《拒绝平庸》一文，虽然李银河说，“彻底的悠闲，无所事事才好”。可放眼望去，我的退而不休的朋友们无不一边享受工作，一边细品生活。最牛的是那位属牛的朋友，退休之日将奥迪换成了梅赛德斯，开始新的奔驰；有一位在奉献爱心的岗位上工作了50多年，依然不停歇。电视上89岁的王蒙在畅谈《红楼梦》；大学里语言学博士生们熬红了双眼研究着枯燥的方言录音；课堂上德高望重的教授继续在力求精彩，他们不都是品质生活的追求者吗？

有品质的生活，可以是热闹的，也可以是安静的，只要赏心悦目。过去20年，每天驶进校门，就是我新一天品质生活的开始。如今，依然。（宣  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