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70岁的演员真的不能演少女吗？

最近，71岁的刘晓庆在网络大电影《冰雪狙击2》中饰演17岁少女引发热议，网友批评道：“麻花辫造型太违和，求求你放过观众吧。”“剧中演父亲的演员才53岁，刘晓庆足足比对方大了18岁，但她却要喊他爹，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离谱。”刘晓庆却表示：“我自己演得特别好，没有我不能演的角色，我本来就是由内到外的年轻啊……”这就引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70岁的女演员真的不能演少女吗？

70岁演员能否演少女，在戏剧舞台上其实并不是问题，甚至80岁的昆曲名家梁谷音演妙龄少女杜丽娘依然能赢得点赞。那么，为什么观众可以接受舞台上的“老少女”，却无法接受影视剧中跨龄装嫩？

这要从戏剧和电影的艺术特征说起。戏剧，包括戏曲，其最大的本质特征是假定性。无论西方和东方，戏剧的起源都是“讲个故事给你听”和“演个故事给你看”，所以，观众完完全全接受了舞台上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做戏”，因此，演员只要戏“做”得好看，年龄就不那么重要了。

其次，戏剧是在舞台上演出，由于离观众席距离较远，演员脸上的皱纹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戏曲还可以通过服装、化妆，完美掩饰大龄演员的外形，塑造出接近少女的形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戏剧对演员的表演技巧、形式之美有更高的要求。中国戏曲更是注重唱、念、做、舞（武打），程式化是其突出的美学特征，无论是出场、下场、骑马、走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是程式化的。戏曲动作充满形式美，除了要求韵律、节奏感之外，更是要求超脱直线和平面，追求立体感的“圆”……这些，没有多年的严苛训练和深厚功底是无法达到的。而只要完美做到这一切，谁演、演谁都行。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四大名旦”的时代，从没人质疑过男人怎么可以演少女。

话剧也是如此，演员的基本功包括声音、形体、台词、表演等各方面。一名优秀的演员可以跨越年龄，演好“女人的一生”。最近获得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奖配角奖的演员杨春荣，在话剧《深海》中饰演黄旭华妻子李世英，无论是20岁时的少女感，还是70岁的沧桑感，50多岁的杨春荣都表现得惟妙惟肖。

影视艺术则不然。尽管电影和戏剧存在亲密的关系，但直观的逼真性是电影的最大特征。影视艺术所展示的是一个“真实的时空”。在电影和电视剧中，无论是时代氛围、情节展开的环境，到演员表演以及人物的化妆、服饰，都是越真越好。让-吕克·戈达尔就说过：“生活和电影没有区别。”摄影机的“显微”功能也让演员与观众零距离，特写镜头更是会将脸上的皱纹放大。尽管现在有滤镜、美颜镜头之类，但观众的眼睛依然无法欺骗。

70岁的演员演17岁的少女，并非不可能，但不同的艺术门类有其不同的特征、规律。一切创作都要尊重艺术规律，尊重观众，绝不能随心所欲。（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