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当代视野中的“西郊农民画”

农民画是中国特有的艺术品种。新中国成立之后，全国各地的农民画得到了各地政府的支持、倡导，发展迅猛。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陕西户县农民画、上海金山农民画等主要的农民画种就脱颖而出，名闻中外，成为新中国美术叙事中不可绕开的重要一环，并因此而兴起了中国农民画创作的四次热潮。

相较而言，上海长宁的“西郊农民画”于上世纪80年代才开始逐渐为人所了解、认识，但其却以独特的地域特色、艺术风格而成为江南地区有影响力的农民画类型。随着上海城市化发展的日新月异，长宁“西郊农民画”也与时俱进，不断发展，呈现了更为多彩的当代艺术风貌。

“西郊农民画”来源于上海长宁新泾地区传统的灶头画、蜡染画、手绘年画和各种民间吉祥图案，是当地的农民艺术家对农业劳作、乡村生活的感受和记录。沧海桑田，今天的“西郊农民画”就其题材内容而言，早已面目一新，更多的是以“农民画”的艺术表现手段来反映上海城市的发展变化和作者面对城市新貌的内心感受。“西郊农民画”在特定文化空间下进行的关于当地日常生活的社会性叙事，也已成为新泾地区“对象化”的精彩的本土视觉显现和当地民众表达情感的熟悉亲切的文化载体，并为区域的社会认同提供了基础。

长宁新泾地区离上海主城区“咫尺之遥”。改革开放令中国的都市不论是外貌景观还是精神特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给身处其间的艺术家带来了不尽的灵感。中国的农民画曾经在相当长的时期是以乡土乡村自然为表现主旨的，城市经验处于这个艺术的总体性图景的边缘。然而，对于大部分新一代艺术家尤其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来说，他们的记忆就是城市，他们从童年起就经历了持续不断的都市化进程，城市已经融进了他们的血液之中。在中国的美术发展史中，可以说还没有哪个时代有如此之多的艺术家来自城市。诸多新生代的“西郊农民画家”也不例外，他们的身份与前辈农民画家已然不同。他们大多受过良好系统的大学美术教育，拿起画笔之初，所面对的基本就是现代化的上海，上海近郊的乡土乡村乡镇已成为他们遥远的记忆。当然，丰厚的传统“西郊农民画”依然是他们可以汲取的图像资源宝库，过往的历史也能转化为他们创作的契机，但他们的作品必然会在“西郊农民画”传统风格基础上，融入更多的现当代绘画元素，在绘画的文化价值取向上更为现代多元，赋予今天的“西郊农民画”以富于时代审美特征的崭新的艺术生命力。

传统的乡土乡村乡镇已不再是新一代“西郊农民画家”关注的重点，相反，城市的新面貌新景观以及与这些外部的城市风貌变化紧密关联的当地人的日常生活、民俗风情、精神状态、心理变化等却成为他们乐此不疲着力开掘的创作题材。当这些新生代的“西郊农民画家”崭露头角，在“农民画”创作中扮演主角时，他们对于传统乡土乡村乡镇的记忆，对于今天都市不拘一格、多姿多彩的大胆想象，让我们看到了“西郊农民画”在艺术呈现上更为现代多元的可能性。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认为：“现代都市不仅是一个地理实体和经济实体，它还是决定性的文化力量……无论城乡，关于生活的一切想象都必然是从都市出发的，一切价值都在都市背景下被重估。”当下的“西郊农民画”也面临着同样的命题，其作品的真正价值会逐渐在“都市背景下被重估”。也正如美术理论家胡绍宗教授所说的，今天农民画这个文化形式正朝着具有专业性艺术品格的方向迈进，成为国家展览机制中重要的展览类型。“同时，作为地方社会文化建设的特色项目，农民画的文化活动也已经成为一种具有民生价值的城乡公共文化事业。”（张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