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辛旭光：以事教人

她检看桌上小包，大喊大叫：“快吐！快吐！那是泡脚的浴包！”

桌上有两块点心包，英文标识，感觉是精美的日式点心。欣喜拆包，见是一枚花纹细致的抹茶小饼，似乎还撒了芝士末。

我二指夹起，小咬一口，松脆入口，初尝浅咸味辣不同凡响，应该是一款陌生的日式芥末风味。舌尖咂咂，分泌多些酶液，细细吮吸，好好享用每一层味道。

突然辣味剧增，强大到超过自己以往的体验，逼迫我吐出，捧在手心，抢去水斗漱口。内子奇怪地望着我张皇失措举止，问：“又乱吃什么了？”

“桌上的小点心口味太重。”我悻悻回答。

她检看桌上小包，大喊大叫：“快吐！快吐！那是泡脚的浴包！”

喔唷！这记闯祸了！我赶忙扔掉手掌里的残饼，拼命冲水漱口。看我神智还算清醒，内子开始数落了：“这么大年纪，还是馋咾，也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往口里塞。你不是懂英文的？为什么不看说明？”内子一脸不屑。

“太像日本点心嘛。”我委屈地说，“英文包装字也小，不戴眼镜看不清，我以为是芥末味的。”我不停地呕口水，开始想象这场意外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晚饭时我被家人嘲得体无完肤，原来这种新浴包是小女网购来，准备浸脚的。欲哭无泪真是拗门痛！他们历数了我各种马大哈的行径，有件旧事又被提起。

十年前，我邀两位社科院的心理专家去北川做公益。唯有一个廉价航班下午六时出发，可以直达绵阳。下午四点，我在机场接到专家，安检入场后还有一个小时的值机时间。我洋洋得意地掏出手中的白金信用卡，表示可以请大家去机场VIP贵宾室喝咖啡，随便吃零食。

专家们拗不过我的盛情，于是坐下，水果咖啡一顿海享。还有20分钟要登机了。VIP贵宾室没有广播提醒我们航班的登机信息。专家催我快走。我们的登机口在22号，VIP贵宾室在机场中心位置76登机口附近。浦东机场超大，两个门间距离有一公里！急忙赶到22号口，提前了七八分钟，却发现已提前15分钟关闸，机舱已关闭。再三交涉也无用。

于是退出安检，到办票台投诉。这家航空公司致歉，同意我们按原价，改签其他航空公司今晚八点半的航班，但只到成都。毫无办法，第二天的安排已定，必须当晚赶去。成都到绵阳的120公里行程只能自己解决。一顿自作自受换来费时费钱的折腾。当晚十一点半落地成都，再租车，于午夜2点赶到北川宾馆，害得接待人员都吃了顿冰凉的半夜饭。

为了一杯咖啡和一场自我作秀的慷慨，差一点误了正事。我自编自导了一场好人办坏事的秀。

但凡性格中与生俱来的随意性，其实就是马大哈的病，往往给职场和生活带来莫大麻烦，影响别人又妨碍进步，真是羞于见人，苦恼不堪。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但愿已过耳顺，收敛本性，岁月静好。（辛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