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在《威尼斯惊魂夜》看到许多个“阿加莎”

电影《威尼斯惊魂夜》正在各大影院热映，虽然声称改编自原著阿加莎·克里斯蒂1969年出版的小说《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幸亏爱看电影和爱看小说的人群重合度并不是太高，这样，由导演肯尼思·布拉纳和编剧迈克尔·格林对小说进行的“魔改”就不会太打扰观众的观影感受。

除了保留节日的时间节点以提供“鬼影憧憧”的氛围之外，电影还保留了小说中孩子们咬苹果的游戏，并移花接木地把被按头浸入水盆生生淹死的小孩乔伊斯换成了大侦探波洛，比小说人物幸运的是，濒死之际，电影中的波洛被警察及时从水盆里拉了起来。万圣节和咬苹果，这两点犹如鲜奶蛋糕上的红樱桃，它们是小说中标志性的鲜明元素，却是电影这个硕大蛋糕的点缀——电影的情节走向、主题构建几乎与同名原著没有半点关系。

但《威尼斯惊魂夜》毕竟是一部打着“阿婆”旗号的电影，“蛋糕”还秉持着强烈的“阿婆”味，熟悉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的读者会在整部电影观看过程中多次油然而生似曾相识的感觉，发现“蛋糕”中诸多地方杂糅了“阿婆”其他小说里的主题。比如片中母亲对女儿强烈到变态的控制欲望，极大可能源自1971年发表的一部以马普尔小姐为主角的晚期侦探小说《复仇女神》。小说中“阿婆”在love这个单词上做了个双关悬念，大家都认为女孩死于她和男孩的爱情，但真相是，女孩死于她养母对她的母爱。电影里由杨紫琼出演巫婆，引发尖叫的“降灵会”段落，则让人联想到有同样配角、侦探小说家奥利弗太太出场的发表于1961年的小说《白马酒店》。“没有什么和魔鬼之间进行的古怪的非法交易，也没有什么黑暗和邪恶的富丽堂皇。有的只是一些纯粹为了赚钱的杂耍表演——还有就是草菅人命。那才是真正的邪恶所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不过是些蝇营狗苟罢了。”

还有战争期间医生和护士把孤儿遗留在孤儿院里，听凭他们死于绝望与黑暗的情节，以及随处出现的布偶娃娃任人摆布的隐喻，孩子是作为一个惊悚元素而非天使化身的形象，自家养的蜜蜂、自家花园里的杜鹃所产的“疯蜜”等细节，都可以在马普尔小姐探案系列中和波洛系列中找到蛛丝马迹。

评论作家约翰·萨瑟兰曾打趣过阿加莎作品是“黄金时代”的侦探小说，最重要的几大构成元素是：乡间别墅、古怪的侦探大师、福尔摩斯式的业余侦探和茶叶里的氰化物。而将众多小说情节浓缩于一部电影中集中呈现，这是与同为肯尼思·布拉纳导演的前两部翻拍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上的惨案》的重要区别。

也许之前的两部电影得到的“贬”远远盖过了“褒”，才使得导演此番决心抛弃只用一个广为人知的单纯故事作为基础改编的路数，而将“阿婆”标志性的故事情节揉碎变成一个书迷相见不相识的“蛋糕”、一部影迷看了觉得过瘾的片子。尽管没有宏大场面的铺陈，也来不及在一百分钟里探寻人性的幽微，不挂“阿婆”的标签，也会是一部好看的电影。（徐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