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陆彦：寻味三江口

买了一条“翘嘴”，用盐一撒，上锅一蒸，那口属于杭州春天的鲜味，我吃到了。

寻找“春天的味道”，于是顺着许志华老师写三江口的文章，摸到了渡口菜场。

许志华老师是一个奇人。他在杭州的一所小学教体育，却给小学生们办了一个诗社，因为这位体育老师是一位诗人。我读过他的一本诗集——是他赠给我的，非常感谢。

读后的感受，用诗人自己的一段文字来描述，就是：“此刻我还想起，从涨水的江里游入大浦，从大浦游进小浦，从小浦游入水渠的一群群老板鲫鱼，以及水满漾漾的油菜花田沟里的小土步。我的思绪回到那窗外飘雨的热腾腾的灶间，春天赐予穷人家的一锅即将沸腾的鱼汤。”多么美丽的场景，李商隐诗“一春梦雨常飘瓦”的意境不就是这个吗？

许老师的老家靠近三江口。富春江从杭州西南方向蜿蜒而来，经过一座冲击岛后分流，和从东南而来的浦阳江，一并汇入钱塘江，这里就叫“三江口”。

渡口菜场，就是三江口旁边的一个菜场。他在一篇名为《三江合处觅春鲜》的文章里写渡口菜场：“春江水暖，你只要逛过了鱼儿满盆的那一溜江鲜摊就知道，春江鱼的那一口鲜，是一首写进三江口人骨血里的‘春江花月夜’。所以，这一座早春的渡口市场，也应看作是一条春潮涌动，鱼群在其间平平仄仄律动的春江。”

菜场如春江，多有诗意呀！

在许老师的朋友圈顺藤摸瓜，看到几天前，一位记者朋友在许老师的导游下，品尝了三江口的春鲜：河蚌菜心汤、土咸肉蒸鳜鱼、芥腌菜烧带籽火蜇头、菜籽油蒸螺蛳……

酒足饭饱后，记者朋友一气呵成了一篇文章，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杭州的鲜，八成从江水中来”，三江碰撞的地方，渔产丰富，品质也极佳。

昨天午后，地铁换公交，在开满油菜花的村道上步行十分钟，来到渡口菜场。哎呀，居然关门了。一旁田里侍弄生菜的大哥告诉我：下午不开的，傍晚也不开的，只有早上开。今天起早，沿着昨天的线路再一次来到渡口菜场，哇，好热闹。

菜场门外是一溜阿姨大伯摆的小菜摊，沾着露水的青菜和白菜，碧绿肥嫩的春韭和刚腌不久的芥菜，和许老师笔下的一模一样，我扫了几眼，满怀期待地走进了这个其实并不起眼的小菜场。

在一溜江鲜摊边，我来回逛了三圈。野生鲫鱼、黑鱼、昂刺鱼，这些我很熟悉，但有些鱼我不认识。有一种淡红色的鱼，应该就是许老师笔下这个季节才有的“带籽火蜇头”吧。最终，我锁定了“翘嘴”，因为在他的文章里看到，“暴突的眼睛和肥厚的嘴唇，淡水鱼中的凶猛掠食者，翘嘴鲌，即便上了砧板，它全身的肌肉还在有节律地颤动，跳着死亡前的最后一支舞……”

摊主说这是“白条”，也叫“翘嘴”。哦，“翘嘴”就是杭州人爱吃的“白条”？稍后一查，确实是。顺便说句，杭州人爱吃的那条鱼是清蒸白条，而不是西湖醋鱼。

买了一条“翘嘴”，到门外又买了新鲜的小青菜、卷心菜、胡萝卜，凯旋。回家后，用盐一撒，上锅一蒸，那口属于杭州春天的鲜味，我吃到了。（陆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