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平：春天的礼物

花是春的象征，也是春的内涵。

有朋友要来看我，我说你把原先答应过要送我的那盆绿植带来吧，没想到，朋友拒绝了。我追问为什么，他说他想送我一盆正在开着的鲜花，因为花是春天的礼物。

世界上那么多的花都选择在春天盛开，所以，我们总是把花和春天联系在一起，春暖花开，只有春天才真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花是春的象征，也是春的内涵。那天，走在路上，忽然发现，马路中间原本冷冰冰的有着尖刺的隔离带挂上了一长排花篮，而花篮里星星点点般的紫罗兰就这样把整条马路都点亮了，历经黯淡肃然的冬季后有了不少的生机，可以感受到大地回春的气息。

以前我是不养花的，最近几年，靠着朋友不断地鞭策和关照，倒是学着种起了盆花，这样，我家的窗台不再空空荡荡，也热闹了起来，几种花卉在一整个春季里争芳斗艳，始终花影绰约。我从窗口看出去，也有不少人家窗台上放着花盆的，只是缺了阵势，好像我们向来含蓄，不太会把自己家里开着的鲜花张扬地全都挂到外面去。我去欧洲旅行的时候，那种阵势却是司空见惯，大多人家的窗台都挂满鲜花，连窗棂都是用花装饰的，很美很浪漫，因而感觉上所有的地方都流泻着春光，明亮而又舒悦，希望满布。当年纳粹占领巴黎之后，一夜之间，巴黎人的家门口都出现了一束玫瑰花，表达了巴黎虽然被占领了，但巴黎人对生活的憧憬和热爱并没有失去。一个当年盯着这些玫瑰花发愣的纳粹士兵，到了老年都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场景，他说，我们永远无法征服他们的心。

的确，经过一冬严寒的禁锢，我们的内心或多或少会有些沮丧，也许还有失望、焦虑、麻木，甚至对未知的恐惧，这样的时候，春天因万物复苏而最能给人带来慰藉，而伴着汩汩的春水声看看鲜花、闻闻花香是最为适宜的。前些天，我去一家书店与读者见面，其间讲述了自己走出困境重回生活的一段经历，活动结束后，一位读者问我能不能与他女儿视频一下，说几句鼓励的话——他的女儿因工作中遭人贬损而郁郁寡欢，整个冬天都过得灰不溜秋的，觉得没有了未来。我在视频里看见她的眼睛清纯却没光泽，精神有点萎靡，教人不忍，我跟她说，你不能将这个自己喜爱的世界拱手让人，要活得比那些贬低你的人更好更有尊严，亲眼见证他们的落退，这才是快意的人生。我在书店里买了一枚散发香气的栀子花的书签，说这朵花是我送给她的春天的礼物，寄寓着温暖、勇气和坚强。

春天如此慷慨，这才会有那么多的花选在此时绽放，作为礼物给芸芸众生致送光明，疗愈人心。那位来看我的朋友送的是一盆茶梅，花的形状又像梅花，又像茶花，恰似从冬天穿越而来，由明媚的春色提亮了鲜艳的大红，姿态瑰丽，品性清雅，气韵超逸，只消看一眼，便一扫往日积郁的阴霾，心底澄澈。令人欣喜的是，我在一个街角发现了一大丛茶梅，既有红色，也有粉色和白色，甚或红白镶边的，叶子发亮，花朵饱满，有层次感，淡黄色的花蕊散发出微微的清香，给人以许多的遐想。由于花量多，故而如绸的花瓣摇曳于半深半浅的十里春风中，让我想到通往理想的道路虽然曲折漫长，可都是由如花般美好的愿望铺就的。

过几天，我也要去郊外看望一位长者，我问她希望我带些什么去，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花，这是春天的礼物，也是最好的礼物。”（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