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预见“沙丘” 遇见未来

科幻史诗电影《沙丘1》的震撼还未消散，在视觉上更具冲击力与压迫性的《沙丘2》来了，再次开启我们对未来的体验与思考。

有很多人界定这是一部具有古典未来主义的现象级作品。在文本模式上似乎还是古希腊或古罗马及中世纪的权谋故事，但在导演维伦纽瓦的视觉呈现上有着独特而又贴切的未来主义风格。这部电影让你看到甚至沉浸于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与场景，也不由得思索自己和人类在当下的处境与选择。

这部电影的文本来源不是一部当下的科幻小说，它是来自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发表的科幻小说代表人物弗兰克·赫伯特的《沙丘》六部曲，它是第一部囊括了科幻文学界星云奖和雨果奖的作品。然而这部小说的影视化道路却异常坎坷。原著是一部将生态学、哲学、社会政治学融入科学幻想中的作品，即便对其所设定的未知文明和那时的人类有着较为大胆和详实的文字描写，但如何让它们变成真实甚至是具象的事物与场景则是对导演和效果制作团队的极大挑战，或者说创作者与观众可以相对理解与想象这部作品，但将它视觉化或实现成一部影视作品缺少了认知和客观的条件。之后的数十年也有较为粗糙的电影和剧集产生，但都没能呈现出原著所表达的场景。

“得香料者，得天下。”电影《沙丘2》的开头就强化了这句秘语。之后是无尽的沙尘、吞噬万物的沙虫和主人公颠簸的命运。

这部科幻史诗影片的原著在发表之时是有着近端与远景的预见性的。比如小说中贯穿的“香料”，你可以联想到世界为之疯狂甚至引发多次战争和动乱的石油，或者此刻让人又恐惧又觊觎的核燃料；人类已经不再“独行月球”甚至可以到月亮的背面，有的科学狂人已经为火星移民在做准备；无人机已经成为战争中最为廉价的杀伤性武器；同样热带雨林的破坏、沙漠化的加大让我们要忍受更多的极端天气。然而外星球就是适合我们未来的宜居之地吗？《沙丘2》中保留了人类生命终止后将被提炼出水分被继承和共享的情节，看似平静而神圣的仪式场景让我们的内心是极度不适和震撼的。我们需要这样的未来世界吗？我们为什么依然无法逃避贫乏与欲望、权谋与杀伐？

这些在原著中的生态预示和作者哲学式的自我质询，无疑激发了导演维伦纽瓦的创作热情和灵感。电影是需要被看见的艺术。导演强化了自己在空间叙事美学上的才能和将原著的隐喻价值外化。他甚至摒弃了在《银翼杀手2049》中已经获得成功的诗性文艺的科幻表达，而是重构了具有未来主义特征而又不失野性和粗粝的外星城区和巨大的飞船。

对于很多习惯了《星球大战》系列科幻电影的声光电设计的观众来说，可能觉得有些场景基调略显灰暗，人物及命运有着更多的迷境和被胁迫。但这些独特的艺术处理会让观众在沉浸式的体验中接受这将是为了人类在某个时间的栖息之所。宏大而不失细节，复古而不失现代，沉浸而不失思考。

电影《沙丘2》中情节性和主人公的行动性都比《沙丘1》有所加强，但在两个半小时的展现中，我们依然会看到不少停滞或近似静默的场面，有时是体现片中大小人物的生存状态，有时是静待主人公做出自己的选择。这次好莱坞的制片人和院线的掌控者似乎没有那么功利让导演来剪去什么，可能这些场景给所有人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未知的文明或未来的某个时间以静默的姿态面对着我们影片的主人公也面对当下坐在影院座席中的我们。让我们真切地遇见未来。

科幻电影是对科幻文学的继承与发展。已经证明了人类可以实现在科幻文学中的设想——“环游地球”“登上月球”；我们也已经拥有了激光武器和航天飞船；我们期待着也惶恐着是否和其他外来生命体接触；我们也彷徨于是否借鉴《沙丘》在60多年前的警示而放弃对人工智能的发展，转向提高人自身的特殊能力的培养，以应对更为恶劣的生态环境。

今天我们依然遇见了现实中为了粮食或者数百平方公里贫乏的土地而形成的战争与杀戮，遇见了酷热与酷寒和能源的缺乏。幸好有些遇见是在艺术家为我们在影院投放的逼真的影像，我们预见与遇见的是困境还是宿命，还是更大的可能性？

“人生的奥秘并不是去解决某个问题，而是去经历眼前的现实。”从科幻小说到科幻电影，都在思考人类在宇宙中生命的意义。

电影有着商业与艺术的双重属性。《沙丘》大概率不是一部最有商业性与观赏性的科幻电影，但它是需要我们拥有积极思考和提高认知的作品。

据报道，导演维伦纽瓦已经完成了《沙丘3》的剧本，但他决定延缓拍摄。是想推翻已有的剧情还是想以更新的形象呈现给观众？或者面对人工智能全面铺开的时间节点，导演的情节与视觉设计尚没有必胜的把握？

预见成真，未来已来。艺术创作和我们的真实生活都需要面对当下。（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