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蓝山：家里的台布

　　喜欢在铺上新台布的桌子上和朋友喝茶聊天，也喜欢听到夸台布好看的话。

　　去年，把住了近20年的房子翻新了一下，保留了一些还结实耐用的旧家具，比如饭桌，但买了几块新的纯棉台布。台布正面涂了薄胶，说是可以防水防脏，但感觉少了棉布的质感，也就少了一些温馨亲和，我就情愿反过来用。喜欢在铺上新台布的桌子上和朋友喝茶聊天，也喜欢听到夸台布好看的话。

　　一块台布，像是桌子的另一张面孔，一张化妆得体的面孔。实用倒是其次，有没有台布还不是照样吃饭，桌子的功能一样不少。但你信不信，一块美美的台布，对于桌前和家里的氛围，影响力其实不小，用画画的术语来说，这叫环境色，当然只是之一。因为不是大角色，所以容易被忽视，但其实总是在熏陶。

　　以前，工资只有几十甚至几百的人家，家里的饭桌铺上一块台布的不多，大多数人家会给电视机套个布套，茶几上铺块小布，保护一下，也想有点装饰作用。毕竟，一台电视动辄几千元，是家里的大件，重点保护对象。何况，自己本身面孔也没得化妆，最多涂抹点雪花膏，哪有闲钱闲情给桌子化妆。所以，不少人家的饭桌上，会放块玻璃也算替代台布，玻璃也就是桌子的雪花膏了。玻璃下面还总压着房管所的、修什么的联系方式纸片，熏陶了方便实用第一，不太讲究美观。想起小时候，因为一块玻璃台面，我没少挨老爸的骂：玻璃上不能随手放东西，台子是吃饭用的，侬晓得吧？放东西看上去乱七八糟的，还有，玻璃会被刮毛的，毛了就擦不干净了，侬懂吧？老爸的干净要求是，先要用湿布热水擦，再用干布擦干，然后他会弯腰低头检查看，不能有一根蛛丝马迹的东西，也不能有一块水渍。饭前，他自己在桌上放上一只高脚酒杯，大半杯琥珀色的金奖白兰地，像一幅静物画。可是，玻璃台面再光可鉴人，相比布艺，饭桌氛围总是少了些许温馨。不过，与当时吃饱穿暖，实用第一的追求倒是高度统一。我多少也被教化了一些做事情的样子。

　　比如，我怎么就觉得买台布比买衣服还难，其一，选料难，白色的，红色的，格子的，像是走进了饭店咖啡厅；大花型的颜色跳的，好比是太吵闹的背景音乐，不太安分；素雅小花的，安静是安静了，但又觉太矜持，与红烧肉不能和谐共处。面料上呢，太薄的没有质感，太厚的又有点笨相。其二，配套难，一块台布，不大不小的，色调风格最好要与家里的其他物件协调。还要想一想，现有的餐具与这块台布怎么相处？如果不能相得益彰，至少也要不违和。还有季节，寒冬腊月，一块冷色调的台布，即使空调温度上调三度，桌前的环境氛围色也会有冷感。如果这时有谁不小心滴下了酱油、咖喱、番茄酱，大人小人，当场还能脸色不变的不多，温度立马再降三度。不过假如，能通过一块台布，慢慢养成吃饭时的种种好习惯，比如吃饭时，说话和动作的幅度不要太大，自然就一点点收获了叫作得体和分寸的东西，倒也终身受益。

　　当然，现在也不是家家都喜欢铺台布的，就像不是人人喜欢需要化妆的，比如肤如凝脂的丽质美女，粉底这种东西大概也是多余的。真没有看到过，在一张传家宝老红木八仙桌上铺块台布的。不过。台布之于餐桌氛围，还是有它的绵薄之力的。（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