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在一座现代都市博物馆里眺望原乡

古老的艺术在现代社会中的作用是慰藉人心，让人们在追根溯源的过程中寻找安宁。上海博物馆东馆的开馆大展“星耀中国：三星堆·金沙古蜀文明展”，一件件造型奇异、工艺复杂的文物，让人惊叹于古蜀先民的浪漫想象力和非凡创造力。在展厅深处看到高104厘米的竖披发青铜人像时，深受震撼。人像为商代晚期文物，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竖披发，分为三股，一部分在头顶上卷，另一部分向后尾端上翘。另有两侧竖发直接上翘至脑后，尾端向上勾卷。脑后有五组竖发，尾端向后凸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鼻孔呈“M”形，嘴角向下，大耳，左右皆有圆孔，脖子修长。左臂握拳上举，手握飘带，大拇指上跷，小拇指向外呈兰花指状，平举至腰部，右臂从肘部残缺。穿无袖及膝长裙，右衽，腰部束带。臀部后翘，膝盖弯曲，呈半蹲状。身材健硕，像一位古代的健身美男，赤足立于方座之上。方座可分为两部分，上部四个侧面呈长方形，上下面呈近方形，下部较上部变窄，四个侧面长方形，上下横断面近方形，前后两面中部靠下处有一方孔。立人膝盖连接裙摆处有桃形装饰，两小腿外侧饰眼形装饰。方座上部饰云纹，正面两组云纹对称，左右两组云纹平行，各有一条范线。下部素面。从衣着看，它有传统中国右衽的穿戴方式，蛮夷都是左衽，它是右衽，因此依然有着汉文化圈特有的穿戴方式，与中原文明保持一致。

三星堆文物来自三千年前，古老的意义自不待言，文物无声，却见证并述说了中华文明早期的开放与交流、包容与创新。在中华文明代代赓续的血脉传递中，既包含着“我们是谁”“我们从何而来”等重大议题，也蕴含着“知来处、明去处”的东方智慧。聚焦古文明的展览是通往现代观众内心的“一把钥匙”，在一件件静默的面具、一个个无声的人像中寻找文明的痕迹，实现对自身文化的叩问和探寻。

这次特展最大的亮点和不同就是把三星堆前生后世进行了全面交代，除了四川之外，三星堆其实也吸收了中原、北方等其他地区的文明和文化，后期也影响辐射到了长江中下游，而本次特展把它们联动起来，讲述一个相对完整的三星堆古蜀文明的故事。展品中的“十节玉琮”，是古蜀人重要的祭祀礼器之一，它的“出土地”虽然是长江上游西南蜀地的金沙遗址，但“出产地”则是长江下游的良渚文化，因此，这件文物堪称3000多年后首次“回归故里”。

出土文物具有极高的观赏性，对人类研究中国古代历史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三星堆文物，在古老与现代、传统与流行的文化碰撞中，抖落千年尘土，走入现代都市，走入大众生活。所谓现代城市文化，既不是“古”也不是仅仅“新”，而是在古与新之间碰撞、融合、彼此接纳，在这个基础上持续而茁壮地成长。突破近代的局限，向着古老文明寻找追溯自我的影像。在这张薄如蝉翼又如有微风吹皱般的黄金面具前，有谁的思绪不会飞扬，试想能够透过这永恒之眼洞穿世事，看到三千年前的世界，有金戈铁马，亦有生活繁荣。

我们在古老中追溯来处的同时，寻找安宁，探索前行。三星堆文物的精美与浓郁的特色代表着古代艺术的一个高峰，给当代艺术设计带来启发。这也是古典艺术在现代都市中带来的启发，学者张翀提醒我，当年坂本龙一组建的YMO乐队的很多灵感就来自中国古典音乐。

上海本地目前还无法追溯到与古蜀文明同时代的器物，但是上博东馆已成为展示中华文化的重要窗口与城市文化地标。“星耀中国”的展览在几个月后终将拉上帷幕，展品也将启程返回来处，而展览在现代都市中掀起的涟漪会持久地层层漾开，带走时间的遮蔽与覆盖。岁月辗转中，我们可以确认与确信的是，原乡在内心深处被唤醒，最终向着更加开阔的天地奔涌而去。（徐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