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节日 | 除夕，万里乾坤一夜新

除夕，俗称大年夜。“除”是台阶，《朱子家训》说：“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就离开了原来的台阶，所以有除去、更替的意思。“夕”本义是月亮露出一半，指傍晚，延伸为夜晚。“除夕”特指一年最后一个夜晚，也叫“除夜”。大年夜俗称大年三十，其实农历腊月有时三十天，有时只有二十九天，从2025年开始连续五年都是腊月二十九过大年。

除夕，是旧的一年的终点；春节，古人所说的“元旦”“元日”，是新的一年的起点。辛亥革命后引进公历，将“元旦”这个名称给了公历一月一日。这辞旧迎新的过程就叫“过年”。“年”，《说文解字》解释为“谷熟也”，在冷热适中的黄河流域，五谷一年一熟。苏轼说，“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大有年”，就是大丰收的意思。“年”后来延伸到历法意义上，就是从春节到除夕的长度。

除夕的习俗有全家团圆、祭祖、吃年夜饭、讨压岁钱、互相串门以及守岁等。西晋周处《风土记》记载：“蜀之风俗，岁晚相与馈问，谓之馈岁。酒食相邀，为别岁。至除夕，达旦不眠，谓之守岁。”可见，“除夕”这种说法以及拜年、年夜饭、守岁这些习俗存在了两千年。

年最能让人感悟到时光的流逝，引发人们对岁月、人生的思考：“明朝揽镜休怜色，未入新年鬓已华”“浩荡江湖容白发，蹉跎舟楫待青春”“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但是，欢乐毕竟是主旋律。作为一年最大的节日，喜庆、畅想、承前启后，是从国到家最重要的主题。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过年是团聚的日子。四处谋生的游子纷纷从各地回到自己的故乡，在进入市场经济后，还诞生了一个崭新的现象“春运”，形成了最有中国特色的大规模的人口流动。过年有四种事情要全家一起做的，一是祭祀祖先，阖家向祖先报平安、向祖先祈求平安。二是年夜饭——围着桌子，不仅仅是享受一年最好的美食，更是温情、是感恩、是关爱、是珍视、是全家一起肩并肩手挽手面对生活风风雨雨的宣誓和动员。三是年夜饭后，晚辈向长辈行礼，长辈发压岁钱或者说“押岁钱”。《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就写到贾府大年夜“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五十年前的大别山区，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压岁钱从五分钱到两毛钱不等，我在枕头下捂几天，要交学费，不能当自己的零花钱。四是全家守岁。当然从年夜饭到守岁中间还有很多社交和娱乐。我小时候，晚饭后小伙伴们人手一盏油纸灯笼，装上蜡烛，成群结队串门讨糖、讨瓜子，其乐融融。恰如《红楼梦》里写的“一夜人声杂沓，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不管贫富贵贱，过年的快乐是相似的。

守岁是过年最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唐太宗李世民亲自为它写诗，诗的标题就叫《守岁》：“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皇宫如此，民间亦然。苏轼说：“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似乎写的就是五十年前的我。守岁不同于熬夜。在五十年后的我看来，守岁没有仪式，却最有哲思。从年尾到年头，目送着旧时光的流逝，眼看着新时光的到来——平时默默流逝的时光此刻似乎变得清晰可见。

当时钟过了十二点，门口的春联贴好了，鞭炮声又响了起来。当年每到此时，姐姐已经为我准备好新衣、新鞋、新袜……在父亲的催促声里，我恋恋不舍地上床，醒来就是新的一年。宋代诗人方岳《除夕》如此赞美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东风自此无闲暇，万里乾坤一夜新。”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旧岁一起过去吧，让我们敞开怀抱迎接新年！（韩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