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尤今：我收割小米

　　小米穗挺立于长长的叶丛里，在翠绿色中掺杂了淡淡的米黄色。

　　来到了西非国家多哥北部山区的一个小村庄，正是小米结穗成熟的季节，长约20厘米的小米穗挺立于长长的叶丛里，在翠绿色中掺杂了淡淡的米黄色，和我惯常在图片里看到的那些金光灿烂的色泽大相径庭。颜色不起眼，小米穗显得特别的谦和低调，然而，它们的饱满，却也不动声色地展示了大自然的丰饶。

　　有个瘦削的农妇站在田里收割，她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手起刀落，不费吹灰之力，长长的小米穗便轻轻松松地掉落下来；不旋踵，便装了满满一竹箩。我伫立于田边，农妇见我看得入神，便微笑地问我要不要试试收割。我大喜过望，接过小刀，可是，割来割去，小米穗却顽强抵抗，不肯和穗秆分离；农妇看到我拙手笨脚的狼狈，“哈哈哈”地笑得直不起腰。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必得精通一行才有饭吃啊！农妇接着把收割小米穗的三大秘诀传授给我：“眼力要准、起刀要快、下手要狠，三者互相配搭，才能得心应手。”在她的指点下，我割了十来串，觉得疲累，便鸣金收兵了。农家饭，着实不易吃啊！

　　聚居在这个小村庄里的，是多哥的少数民族卡比耶人。他们善于在严酷的环境，干燥和贫瘠的土地耕作，种棉花、小米和山药。山区旱季很长，小米对长期干旱和贫瘠的土壤有很强的抵抗力，即便缺乏灌溉也能生长得很好，正是山区的理想谷物。

　　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家家户户都种植小米。六七月份收成之后，他们把一些熟透的小米穗绑成一大束，悬挂在屋梁上，等种子彻底干化了，次年3月雨季时候就可以播种耕种了。

　　小米的茎和叶，质地坚硬，用作饲料就只有牛才能消化。这户人家养了几头牛，农妇坦言，牛就等于是她家的“存款”，当小米歉收而膳食无着时，便卖牛救急。此外，牛奶也可以给全家补充不足的营养，包括钙质和蛋白质。

　　小米被誉为“米中黄金”，含铁量高，含磷量为大米的2.3倍。它能健脾壮胃、补益虚损。城市人把它当作是养胃的必备粗粮，然而，它却是卡比耶人的主粮——小米粥、小米团粿是日常膳食；在特别的日子，主妇也用小米、鸡蛋和白糖做成轻盈蓬松的小米蛋糕，宠宠味蕾。

　　此外，农户也将小米制成饮料——农妇把小米磨成粉，日日泡水喝，强身健体；农夫用小米酿制啤酒，农闲时，一杯啤酒、配搭一碟烤得香香脆脆的小米粒，便是生活里最大的慰藉了。

　　时值晌午，炭炉上的大锅咕嘟咕嘟地飘出了小米粥的香气，我饥肠辘辘。农妇说：“来一碗尝尝吧？”我点头不迭。小米粥里加了粉糯的山药，透着丝丝缕缕的清香，我一连吃了两碗，意犹未尽。味道甘香的山药，富含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有助心脑健康。卡比耶人长期吃山药小米粥，难怪个个看起来精神抖擞、身强体壮了。

　　临别时，农妇拿了十多根小米穗，以穗秆当“绳索”，扎成了一束别致可爱的“小米花束”，送给我。捧着这一束象征着异国友情的“粮食之花”，与友善好客的农妇挥手道别，满心欢喜。（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