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国标舞蹈诗《一条大河》：流淌着的春日华尔兹

如诗如画的意象，水银泻地般的舞群，在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中，上海电影艺术职业学院创作的国标舞蹈诗《一条大河》绽放出别样的色彩。不同于国标舞竞技赛场，舞池中速度与力量的角逐，《一条大河》像是泛着脉脉温情的舞蹈诗。

与中国舞、芭蕾舞等舞种相较，国标舞有着竞技性和艺术性双重特点。近些年，以国标舞舞蹈语汇打造舞剧方兴未艾。上海歌舞团曾经创排的《一起跳舞吧》中运用了国标舞元素。国标舞剧《长恨歌》《海河红帆》等，均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如《长恨歌》将王安忆小说情节与国标舞相融合，用双人舞展现了小说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发挥出国标舞双人舞表现人物情感的特长；《海河红帆》与芭蕾舞相结合，架构出一部结构完整的“红色题材”舞剧。国标舞《黄河》用“斗牛舞”铺排出奔腾不息，滔滔不绝的气势。比之观众习惯的古典舞、芭蕾舞舞剧，国标舞独特、丰富的腰胯动作变化，在经由编导艺术化处理后，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审美感受。

整部舞蹈最初进入观众眼帘的是涓涓细流般的舞容，层层叠叠，起起伏伏。如同春日暖阳温煦的琴声中，舞者们化身为波光粼粼的江川水景之意象。不同舞蹈种类的有机融合，是这段舞蹈的亮点。远看群舞舞者扇面轻微颤动，如春水涟漪荡漾；而近看，则可发现群舞中古典舞的“掰扣步”，舞扇之时，一些动作又像是山东民族民间舞“胶州秧歌”。中国舞所特有的“拧、倾、曲、圆”之审美，为整出舞蹈铺陈出了柔婉、含蓄的审美底色。在柔美的画卷上，国标舞者自如、优雅地穿梭其间。他们的摩登舞“方步”流畅圆转，行云流水。伦巴舞转动、摇摆的动态和“上压下顶”的体态，少了几分妩媚，多了些许柔和含蕴，显示出肢体线条的美感。

舞台光的频闪似乎预示着另一番景象的出现，在水源枯竭的河床之畔，风沙四起，草木凋敝，处处都是干涸的景象。此刻舞蹈的律动，既像是龟裂的岩层上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剥落的尘土；又像是许久干渴所致的急促呼吸，生命在缺水的地方奄奄一息，破败不堪。“斗牛舞”中棱角分明的姿态和步伐，大幅度的手臂动作，与这一篇章挣扎、喘息的意象相合。

《一条大河》的灵感来源于习近平总书记在南阳市淅川县考察“南水北调”工程。根据总书记的考察路线，上海电影艺术职业学院的创作团队深入生活，将之融入到舞蹈诗的创作中。“南水北调”为世界上距离最长的调水工程，然而这一概念并不易于舞蹈表现，编导将看似难以驾驭的“硬题材”作了“软处理”，试图以意象化、象征化的手法连缀出一副舞台图景。为此，编导以舞蹈思维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并借助于舞蹈诗的体裁结构。从某种程度来看，舞蹈诗的结构也是一种与编舞、编曲相辅相成的“交响化”结构。音乐的旋律从序章明媚的琴声，转向干涸时焦灼、急切的鼓声，再至后半部分蓬勃动机之呈现，舞蹈与音乐互相映衬。

进入第三、第四篇章，如同久旱逢甘霖，干枯的土壤有了生机。水流润泽大地，舞蹈渐渐富于活力，拉丁恰恰舞的“纽约步”变为了水波流转的意象，摩登舞的“架型”成了浪起浪平的动态，流畅平稳的群舞步伐表现出潮平岸阔的景象。甚至在一些舞句中，能看到类似“牛仔舞”中弹踢的舞蹈元素，为舞蹈桥段注入了能量与活力。这一段落，创作者作了舞蹈的“知觉概括”，舞者们虽跳着不同步伐，却共同遵循着稳健且富于动感的节拍律动，给人以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直观感受，仿佛是象征着丹江库区的人民，以大局为重，背井离乡搬迁移民的“集体意识”。舞蹈中借助群舞的托举，设计出高低舞动空间的变化，画面有了“景深”，铺展出高山流水的层次，描绘了“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壮丽景象。

以国标舞语汇织造出水的丰富意象是全剧创作的亮点。轻柔曼妙的舞姿，表现了水静时清泉石上流的动态；水浪汹涌的时候，数十位舞者同台共舞，像拥有着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其间，双人舞舞步轻快地穿行于水流之中，似乎是青年男女，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舞蹈最后阶段，两位舞者寻水而来，相拥相持，舞姿如花般盛开……   

国标舞自上世纪80年代正式引入至今，在竞技层面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向着艺术化，剧场化迈进。未来类似《一条大河》，融合不同舞种的国标舞表演剧目尝试，兴许会为观众带来更多崭新的舞蹈审美体验。（林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