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上“洋掌柜” | 一位土耳其“老轨”的上海情缘

掌柜：Numan

店名：Dragon Marine Service（纽龙）

地址：上海市浦东新区陆家嘴东路

喜欢航海业，不一定就要在海上，但要到上海；开始创业，未必要在熟悉的家乡，也可以在上海。

纽曼这个土耳其人，走了20年的“非同寻常航海路”。当他的纽龙船舶技术服务公司开始向上触及传统制造业，当他的生意从中国反向输出到伊斯坦布尔建立办公室，纽曼知道，自己从上海出发的逆袭之路走对了。

图说：年轻时在远洋船上工作的纽曼

海上基因，奔赴上海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我们土耳其人有着大航海的基因。”纽曼有些自豪，虽然他的家庭在位于小亚细亚高原的首都安卡拉，但扼守亚非拉三大陆、地中海、黑海的位置，让土耳其人对于海洋非常亲近。“土耳其的很多地方在历史上都是补给、修船的重要港口。”

2001年大学毕业，纽曼在约旦登上正式工作以来的第一艘远洋船，开始奔赴全球各地。纽曼很快从助理工程师晋升到第二工程师，最后当上轮机长，“就是中国人讲的‘老轨’。”纽曼的中文相当流利。

然而，一段时间后，年轻的纽曼忽然失去了在全球“大航海”的动力。父母希望他接手家族的纺织生意，纽曼还是婉拒了。他决定换个路径去开启属于自己的“大航海”——做海运配件和服务的代理。

“2002年我随船到过上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陆家嘴。”21世纪初的浦东陆家嘴，远未像这般高楼林立，唯有东方明珠电视塔和金茂大厦相映成趣，而就是这番场景就已经吸引了纽曼的眼光。直到20年后的现在，陆家嘴依然是这个土耳其人心目中的“全上海乃至全中国最喜欢的地方”，他的公司就驻扎在这里。

从“近东”土耳其到“中东”约旦再到“远东”上海，纽曼怀揣着三年远洋赚来的2万美元作为启动资金，踏上这块创业者的乐土。从2004年在中国香港注册公司，再到2006年正式在上海注册，这两年间从零开始的奋斗让土耳其年轻人尝到酸甜苦辣。 “纽龙”这个公司名字，来自纽曼当时的俄罗斯女友、现在的太太奥尔加的主意，“她说中国人喜欢龙这个图腾，会带来好运。”

代理赚取佣金，工作模式就像现在的房产中介，但远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空手套白狼”的工作，而是由通过谈判来建立信任、做服务担保、垫资承担风险等项目构成。“很少有土耳其人在中国，我们这个领域有一些大学的学长对我提携帮助，但更多的还要靠自己去闯。” 他的皮夹里夹着一张实习时期获得的一张50美元，激励着自己“不忘初心”。

人生地不熟，纽曼首先需要克服的就是语言关。纽曼在东华大学参加了一个半年的汉语学习班，如今的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中国人交流几乎毫无障碍。

图说：纽曼在安徽阜南投资项目的开工仪式上

看好中国，回报颇丰

创业在哪里都是辛苦的，每天15小时的奔忙，让纽曼陷入亢奋和疲惫的交织状态。他不得不依靠尼古丁来提神，极端的时候每天要抽3包烟——后来直到女儿达琳娜出生，纽曼才终于戒烟。幸好，曾经作为准职业足球运动员的强壮身体，给了纽曼强有力的支撑。

“放在几百年前，大航海就是一场博弈，是用生命去博的。在我年轻的时候，也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和博弈方向，20年前我就看好这个国家，我喜欢这里，我让自己投入进去。”说到这个，纽曼深邃的眼中放出光芒。

看好中国，显然纽曼的眼光是正确的。

过去的20年，上海高速实践着“国际航运中心”建设和发展。2022年，上海港集装箱吞吐量连续13年排名世界第一。国际著名航运企业云集上海，全球排名前20均有分支机构入驻上海。

而和纽曼生意紧密相关的船舶工业领域，中国也在高歌猛进。进入新千年后，每隔十年世界造船业的“头把交椅”就会易主。先是在2000年，韩国超越日本成为全球最大造船国；再是2010年，中国反超韩国成为造船第一大国，并且连续13年雄霸榜首位置。

这些利好的大背景，都将纽曼的生意推向高峰。他的纽龙公司已经成长为业内的领先者，以上海为总部、在全球7个著名港口拥有办公室，向全球（主要为欧洲区域的船东、船舶管理公司、船厂和发动机制造商）提供包括备件、售后服务、技术支持、船舶配套设备及维护解决方案等在内的一站式海运服务。

从最初2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到现在开始亿元投资涉足航运船舶的零部件制造业，纽曼以生意人的实际行动表达着对中国热土的信心。

疫情之后，有一些外国人暂时离开了中国，但纽曼一家则继续留在上海，甚至还拓展业务、增加投资。紧抓“长三角一体化”的热潮，今年2月，纽曼在安徽阜南投下首笔20亿元人民币建立海洋高端装备制造研发生产项目，继续践诺着“投资中国”。“我一直感受到中国地方政府对于我们这些外来投资的切实支持，这给到我信心。”纽曼提到，一位政府官员的话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你们需要时，我们就在你们背后做支持；你们不需要时，我们绝对不来打搅你们。这就是我们作为地方政府的服务定位。”

图说：纽曼和家人一起在上海过圣诞节

经济复苏，重新出发

2008年全球遭遇经济危机，远洋航运因为贸易而减少，波罗的海散货指数陷入低迷。然而对于紧附于远洋航运事业的代理和服务业来说，却意外成就了一大波好生意。

“这个逻辑我一点你就明白了：远洋生意好的时候，哪艘船愿意停下来休整？也就是在低迷的时候，才会抓紧时间修船。”远洋航运的景气有其一定的规律，2008年的逆高峰协助纽曼度过瓶颈期，正所谓“人之风险，吾之蜜糖”。

而最近3年的疫情，比起上一个周期的经济危机而言更甚，因为大部分国家都在一定时间段内、一定程度上采取“闭关”措施，连“避港休憩”也成为“不可能的任务”。“这回真的‘休整’了。”纽曼笑笑说，“家庭的大船也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整了。”

纽曼2004年刚在上海创业时认识俄罗斯裔妻子奥尔加，两个异国人在上海定情，最终走在一起。他说，去年的春天，让他有机会暂停奔忙的脚步，有更多时间和家人相聚。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系上围裙，展现厨艺，尽享天伦之乐。

疫情终结，全球复苏，纽曼又回到每年有2/3时间都在外奔忙的节奏。不出差的时候，他每天起早沿着黄浦江的东岸，在南浦大桥到杨浦大桥之间骑个来回。“还是很忙，但我爱我在上海的家。”纽曼的掌上明珠达琳娜今年9岁半，小家伙熟练掌握了父母亲各自和公用的土耳其语、俄语、英语以及汉语，最近她正在努力攻克上海话。而足球，则是女儿和父亲的专属共同语言。“我喜欢姆巴佩，而女儿最喜欢梅西。”

纽曼走过中国很多地方，但他最钟爱的依然是陆家嘴——就像20年前一样，“下一个20年，我们还将与这里一起度过。”

耳东每/文